[政治][革命?][科幻?]我鍾意嘅女仔突然自殺 之後我去炸考評中心 仲做埋恐怖份子

講故
#51 新會員
17/05/20 12:08

#52 新會員
17/05/20 14:25

咖啡廳那次之後,各人聚首在他們平常慣用的地點,林道旭名下的一個小小的單位,討論行動的細節。

「......根據我地而家手上嘅資料,database只係開咗三個port,唔洗問梗係安裝哂防火牆同防毒軟件。控制database存取嘅最高權限我未攞到手,而如果由外部入侵佢地個VPN,要經過一重又一重嘅障礙,即使有方法入到database,到時只可以用dictionary attack去取得權限——但對方一定有相應防禦措施;就算冇,用咁嘅方法喺有意義嘅時間內,幾乎冇可能攻破。」

「點解?」坐在長檯一角,一名外表彪悍,名為文濟光的男子問道:「咩叫有意義嘅時間?」

「佢地用嘅密碼由隨機亂數組成,長度二十至三十個位,每年更換一次。假設密碼係二十位英數組成,由而家最快嘅電腦暴力破解,都要用四至五日嘅時間。」

「暴力破解又係咩意思?」

林間唯無可奈何的擺一擺手,「即係鳩撞咁解囉。」

「我明喇。」文濟光點一點頭,「......就係用暴力去破解嘅意思啦。」

在場的人沉默不語。林道旭只好說道:「唯......總而家就係冇可能由外部就入侵到佢地個database,係咪?」

「嗯。」

「但係我地嘅目的係破壞資料,」一名叫做古懷哲,大約二十多歲的男子,叉著手,低頭沉思,「如果我地直接入侵機房嘅話......」

「冇可能。」林道旭搖搖頭,「電腦機房喺主大樓一樓......門口有密碼鎖,只有授權人員先可以通過。我地冇授權嘅員工證,開唔到鎖就咩都做唔到。」

「......有其他路呀。」古懷哲把手提電腦轉向別人,「呢到就係嘅結構圖。因為要維持溫度,電力,控制濕度,通風之類嘅因素,通常會有好多好粗嘅管道伸入去機房嘅頂部,但因為安裝咗假天花嘅關係,喺下面係望唔到嘅。」

林間唯兩手一拍,「你係指可以爬嗰啲管道潛入去?」

「冇咁闊,你估好似月黑高飛咁咩。」他指著機房旁邊的房間,「你見唔見到呢到有條虛線?結構上呢兩間房喺呢個位係打通咗,但畀假天花遮住,所以下面嘅人唔會發覺。」

林間唯恍然大悟,「我地可以經假天花爬入去!」

「......乞嗤!」

「大姐,你細聲啲好冇?」

「肯定係唔知邊個講緊我壞話。」

林間唯和古懷哲,在某處陰暗的角落爬行。此處幾乎毫無亮光,前路僅僅靠爬在前頭的古懷哲用電筒照亮。

「喂,呀哲,到底我地到未㗎?」

「根據地圖,過多兩間房先會到。」

「呀!」身處在黑暗之中的林間唯突然摸到一團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忍不住怪叫起來,「咩﹑咩嚟㗎!」

古懷哲沒好氣的回頭一照,首先看到的是林間唯因為感到嘔心而扭成一團的表情,然後就是被她左手按著的東西。

「死老鼠啫。」

「死老鼠!」林間唯像碰到火爐似的縮手,「好核突呀!」

「我頭先夠掂到啦,有咩好驚。」

「你掂到又唔提我!」

「大姐,最初又係你堅持要嚟,好心唔好咁多口水啦。」

「如果我知係咁污糟,又......」此她正爬過一根在地上橫過的管道,「又咁辛苦,死都唔會過嚟......」說著,下意識的嗅嗅剛碰過死老鼠的左手,然後在古懷哲的小腿上亂擦。

「咩料?」

「冇事。」

古懷哲想了想,回頭用電筒照著自己的臉孔,「林間唯呀呀呀呀......我死得好慘呀呀呀呀......」

林間唯一呆,低聲嘀咕:「無聊......」

古懷哲愣住了,望著林間唯上方呆呆出神。

「......又點呀?」

他指著上方:「有曱甴呀。」

「邊到——」她猛然抬頭,後腦剛好碰到一根管子,「崩」的一聲,她痛得低下頭來。

古懷哲竊笑:「冇事吓話?」

「......去死!」

「頭先真係有曱甴行過,唔信照畀你睇。」

「行......行啦!」

古懷哲準備前行時,突然聽到下方一道朦朧的聲音:「你聽唔聽到上面有啲怪聲?」

「有老鼠啫。」

「老鼠?老鼠唔係咁嘅聲。」

「係咪啲喉有問題呀?」

「唉。我去拎架生,你企喺到等我啦。」

林間唯推一推古懷哲,兩人繼續前行。他們又爬了數十米,終於到達機房上方。此處沒有裝上假天花,只有薄薄的,滿是細孔的鐵板分隔,在上面移動會聽到「咔咔」的響聲,由此下望隱約可見機房的情況。古懷哲扭開鐵板的螺絲。兩人先是踏上了機架,然後落到地上。

林間唯脫下手套和口罩,伸了個懶腰,「新鮮空氣!」

古懷哲指著上方的閉路電視,「......真係冇事?」

「過多五分鐘佢地就會衝入嚟,要走趁而家。」

「好,我走先,你殿後。」

「屌啦,點解係我死先?」

古懷哲笑道:「梗係你死好過我死啦。社會就係咁喇,粗口妹。」

「大人世界真係醜惡。」她放下背包,拍一拍上面的灰塵,取出手提電腦,稍加操作之後,指著螢幕,「呢到就係所有閉路電視嘅實時影像。因為我做咗手腳嘅關係,而家嘅影像實際係前一日晚嘅影像,佢地喺保安室只會見到一切如常。」

當日由櫃檯職員轉交的張雨朝的USB,保安室的工作人員沒有多加留意便插入了,結果電腦被植入木馬程式。

「嗯......」古懷哲仔細檢查一遍,拍拍她肩膀,「果然係天才兒童。」然後想了想,「......但係為安全起見,都係打爛個cctv先。」

看著古懷哲爬上機箱打爛閉路電視,林間唯忽然笑道:「不過就算畀人捉到都唔驚。我頂多入女童院,你就慘啲喇,要入去畀人玩屎忽,嘻嘻!」

「女童院玩得仲甘呀傻妹。」

因為已經入侵閉路電視,而機房內部又不屬於保安員巡邏範圍內,所以兩人才會這樣談笑自如。假若一切按掌握之中發展的話,他們其實不會遇上任何危險。

「好,開工。嗯,冇記錯佢地仲用緊NAS…...」

機房的面積不大,只放置了十多個機箱。機箱跟一個成年人高度相約,每個可以放置大約三十個獨立的機架伺服器或者硬碟。

他們把硬碟取出,打開上蓋,用鐵鎚敲至磁頭和磁碟變形,這樣裡面的資料便不能被讀取。

「唯,你係咪仲未搵到學校?」

「......嗯。」

古懷哲一笑,「定係其實你根本冇搵過呢。」

林間唯用鐵鎚像是要發洩似的,把主機板打個稀巴爛,「我唔明點解要返學囉。學習唔一定要喺學校,我亦唔覺得喺學校可以學到啲咩。」

「咁學校嘅功用之唔剩止係讀書嘅。」

「冇錯,學校嘅用處,其實只不過係教化而唔係教育。學校嘅最大用處不過係製造出一班社會所期望嘅勞動者。」

古懷哲不禁苦笑,「估唔到你去咗英國返到嚟變得咁反叛。」

「你咪又係......你出現喺呢到證明你同我都係一擔擔。」

「都係啦。」他把已經被打得不成樣子的硬碟用腳掃到一旁,「只不過我覺得做個普通女仔都冇咩唔好。」

「我唔係普通女仔咩?」

「同年齡嘅人入面,你都算係稀有生物。」

「係咩?嘻嘻嘻......」

「又唔係讚緊你。」他頓一頓,「不過,既然你已經選擇咗,咁我都冇咩好講。」

「如果我返學校讀書嘅話,你地就會少咗個技術超群嘅黑客喇。」

「你嘅位置我地再搵個人都得,再唔係我都可以取代到。」

「但你本業係工程師吖嘛,」她轉而指向她那部一直開著的電腦,「而我呢,係打算用佢嚟搵食——」

林間唯愣住了,古懷哲跑到電腦前檢查發生甚麼事。只見他們身處的機房,和其他幾處地方的監控畫面漆黑一片,而其他地方的畫面已經運作正常。

「......大撚獲,佢地知道監視器香咗!」古懷哲下意識的抬頭看一眼閉路電視,天知道它是否在被破壞前已經拍下自己的樣貌。

兩人立即收拾工具,未破壞的硬碟和伺服器只好置之不理。

「......John,jack。行動已被發現,你哋立即逃走......repeat,行動已被發現,你哋快啲逃走......」身處假天花上的古懷哲,用無線對講機通知另一隊同樣已經潛入考評中心的人員,之後對林間唯說:「技術起群嘅黑客呀,點解佢地咁快就識穿咗你嘅把戲㗎呢?」

「哈哈哈!今次真係老貓燒鬚!」

突然,機房大門突然被打開,兩名保安人員衝了入來,電筒的亮光照在地上電子零件,銀光點點,白雪皚皚。

「嘩......搞乜撚野呀......」

另一人連忙去打開電燈,只見幾近所有硬碟和伺服器被拉出打爛,情況只可以用災難來形容。兩人也不仔細看到底有多少東西還是完好,立馬檢查房間一遍,調查到底行兇者身在何處。

保安拍拍同伴,指著上方,「你睇......」

「屌你老母......」他向對講機內另一人匯報,「總台,機房內部電子儀器損壞嚴重,閉路電視畀人破壞咗,估計佢地係經由假天花潛入嚟嘅......冇可能?而家就係發生咗!你地快啲搵人截住啦,佢地應該未走出棟建築物㗎!」

#53 Extraterrestrial
17/05/20 14:27

好文筆

#54 新會員
17/05/20 16:26

好文筆

射射

#55 新會員
18/05/20 05:00

#56 新會員
18/05/20 10:56

三十分鐘前,考評中心旁邊的倉庫,二樓某房間的大門前。

「你讓開,」張雨朝叫林道旭退開後,由懷中取出一支小小的玻璃瓶,裡面滿是浸在水中的黃色結晶體。他把黃色結晶瀝乾倒入一個硬紙筒內,然後把硬紙筒用繩索掛在大門的電子鎖上,放入一張紙片,之後小心翼翼的倒入一些黑色的粉末到紙筒內,蓋上,把一根黑色的藥引插入,再點燃。

「嘭!」

大概是火藥用得不夠,爆炸只在門鎖上留下焦黑痕跡。張雨朝在下次把用量提升,卻仍不能把鎖炸開。

守衛大概每兩小時巡邏一次,在此之前,守衛會駐守在主大樓和考評中心的大門前。如果一下子把全部炸藥用上,爆炸聲就有可能引起守衛注意,但每次只用小量炸藥又難以一下就把門鎖炸開。

「應該下次用硝酸去融左把鎖佢......」張雨朝在背包中翻找出更多火藥,林道旭取出鐵鉗,嘗試破壞鎖頭。兩人花了不少時間,重覆使用火藥和鐵鉗,終於把鎖頭破壞,進入內部。

林間唯和古懷哲負責去破壞硬碟以及伺服器,而張雨朝和林道旭則負責燒掉考試卷,目的是要本年的政治科考試作廢。

內裡比想像之中還要空曠,數十塊卡板上放滿了一箱箱的試卷,上頭用黑色箱頭筆標記不同的科目,分門別類地存放。此處存放的主要是政治科,中國歷史以及歷史科。樓高約三米,爬上放在牆角的長梯勉強可以碰到上面的煙霧警報器。張雨朝用膠紙把感應器重重封住,這樣煙霧感應器便不會被接下來的濃煙觸發。另一邊的林道旭負責把其他無關的試卷運到一旁,再集中那些要燒燬的試卷。

只是前置工作就折騰了半個小時左右。十多塊卡板上堆疊著上萬份試卷,兩人把先卡板上的一箱試卷搬下來,抽出一部分試卷撕成碎條,堆成一個小山,每個卡板上都這樣做。之後張雨朝抽出一樽紫色的高錳酸鉀粉末,和一支透明的甘油,把兩者倒入紙團之中。未幾,各個紙團開始冒煙,之後就劇烈地燃燒起來。火頭位於卡板上那一半的試卷之上,兩人連忙把餘下的那一半試卷一併燒掉。

「......老老實實,我真係睇唔透點解你要咁做。」

兩人並肩站在遠處,前面是熊熊大火,濃煙把樓頂燻黑,即使站在十數米外依然可以感覺到火焰的熱力。

「你指點解要燒呢啲試卷?」

「......我係指,以你嘅身份地位,做呢種事有咩好處?憑你嘅家底,根本唔需要理香港變成咩樣。以你林氏家族有錢嘅程度嚟講,去到邊都只會係贏家。」

林氏企業是香港第四大的家族控股集團,業務多元,金融地產電訊,以至進出口貿易,超級市場等等,林氏幕前或幕後操縱的企業,市值超過五百億。

林道旭面罩下淺淺一笑,「......你幾時發現?」

「由第一日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有啲熟口熟面。之後上網一查,先發現閣下係林氏家族嘅第四代子嗣。如果我唔係知道呢一點嘅話,邊個會主動去聯絡一個突然彈出嚟講要香港獨立嘅人?」

林道旭冷笑,看了一下錶,「......係時候走喇,過多十五分鐘就到警衛巡邏嘅時間——」

當張雨朝打算回話時,對講機卻突然傳出聲音:「john,jack!行動已被發現,你哋立即逃走......repeat,行動已被發現,你哋快啲逃走......」

兩人馬上收拾,立即跑向出口,但一走出門口,只見兩名警衛打持電筒站在通道遠方的電梯門前,強光直直的照在兩人臉上,一時間睜不開眼。

兩名守衛見對面是兩個戴頭罩,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己方不過是兩個年過五十的中年男人,心中先怯了一陣,對方其中一人雖然背著甚麼,但兩人都雙手空空,只好虛張聲勢的叫道:「企喺度唔好走呀!」

林道旭和張雨朝原本已經轉身,張雨朝卻別過頭來,直直的站著。

林道旭低聲道:「你傻咗?」

「......我有個主意。」

林道旭心想這節骨眼上一秒也浪費不得,但見張雨朝眼神堅定,似乎胸有成竹,而且對方也沒有立即跑過來,意念一轉,也立即停下腳步。

張雨朝解下背包,想找些甚麼,而對方見對面其中一人有所行動,立即衝前,但未到兩人跟前,張雨朝已經握著一個膠樽,隱隱可見內裡裝著黃色結晶。

「企喺度!」張雨朝用有點誇張的聲調大叫,兩名警衛本身在接近對方時就開始放慢腳步,對方這樣說,登時原地站住。

張雨朝輕輕搖一搖膠樽,「你哋知唔知呢樣係咩嚟?」

「......」

「呢樣野叫苦味酸——」

他把膠樽往地上一擲,頓時觸發苦味酸爆炸,「轟!」的一聲巨響,嚇呆了那兩名警衛,

煙霧彌漫之下,張雨朝彎下身子,強忍爆炸帶來的影響,打開背包,裡面全是一支支裝滿黃色結晶的試管和膠樽,「同樣嘅野我成個背囊都係!如果你地想冇命或者斷手斷腳嘅,即管繼續追過嚟!」

兩名守衛互望一眼,按著嗡嗡作響的耳朵,緩緩退開幾步,「你冷靜少少先,唔好咁激動......」

張雨朝背上背包,拉著林道旭逃走,眼看兩人的背影,其中一名警衛低聲問同伴:「真係就咁就畀佢地走?」

「佢地炸彈都玩埋喎......屌你老味打份工啫,唔通真係同佢搏命呀?」然後對對講機說道:「對方係兩名中國藉男子,正往停車場方向逃走......注意,其中一名男子身上有炸彈,重覆,其中一名男子身上帶有炸彈......」

「哈哈哈!」林道旭禁不住笑意,仰天大笑,「佢哋咁都畀你嚇窒!」

張雨朝咬牙道:「無論如何我都唔可以畀人捉到。」

兩人跑到停車場,走到某個偏僻角落。晚風由外頭吹入,此處有一條梯子,可以爬落大廈外牆的一個小平台。兩人再沿著依附在外牆的塑膠喉管,順勢滑下。整個考評中心,連同倉庫和本部大樓,有一道大約兩點五米高的圍牆圍繞,而此時兩人滑到倉庫外牆與外部圍牆的空隙,只要看準時機跳下來就可以落到圍牆上,但機會只有一次。

「而家呢個高度就啱㗎喇!」張雨朝上半身懸在空中,伸出望清外面的情況。圍牆是石製的,頂部是粗糙的半圓體。

「you jump i jump!」林道旭笑道。能否一躍到達圍牆頂端,其實他也說不準,但經過多次考證調查,要在作案後馬上逃逸就只有這個方法。

林道旭一臉輕鬆,張雨朝卻是惴惴不安。他身上還背著裝有炸藥的背包,稍不留神就可能爆炸,儘管他事前已經做足防止誤爆的工作。

林道旭深呼吸一下,雙腳在大廈外牆一蹬,在空中再轉身,上半身剛好落到圍牆頂部,他再把整個身子貼到牆上,增加摩擦力防止滑落。

張雨朝盡量不去望腳底。要是失敗,由四五米的高度墜下也不是說笑的。他吞一下口水,同樣雙腳一蹬,但身體尚在空中,他已經感覺身體沉沉的似乎到不了圍牆。瞬息間他伸出雙手,死命的想要抓著甚麼,突然雙手一緊,他雙手落在圍牆頂端上,因為手指不便使力以及頂端本身設計的關係,他雙手慢慢的滑落,要不是他有手套增加摩擦力,他早已摔到地上。

就在張雨朝快要落到地上時,林道旭伸把他拉上來,直至他雙手搭到圍牆的另一端。

幾經辛苦,兩人終於爬到圍牆另一邊。林道旭首先著地,他先是抱著酸痛的雙腳,然後接著張雨朝解下的背包。等到張雨朝落到地上,兩人才算是暫時勉強脫離危險。

「我地走咗出嚟,但林間唯佢哋——」

就在此時,一輛小形貨車呼嘯駛至,停在兩人旁邊的馬路。車門打開,只見林間唯拉下口罩,臉上浮現一個淺淺的笑意:「仲企喺到做咩呀,快啲上嚟啦!」

古懷哲和林間唯在守衛衝入前早已經回到假天花上。對方已經知道他們身在假天花,派人在可能遇上他們的路徑上打開天花,可惜當他們這樣做時兩人已經走遠,連那些警衛也不清楚要在那處截擊。閉路電視回復正常,正好為林間唯她們製造機會——透過閉路電視,她可以知道假天花下的情況,趁著警衛仍然在地下二樓的空檔,迅速跑到主大樓頂層,利用張雨朝在頂層弄出的大缺口離開。

出自謹慎之故,文濟光的車子特意走遠路,再在中途換車。花一個多小時回到平常聚首的那個單位後,他們稟報自己的行動,確保沒有留下不必要的線索,之後再處理一些善後的工作,一切辦好後已經是凌晨四點多。

「仲未訓?」

林道旭站在窗檯前,凝視著外頭的景色,此時張雨朝悄然來到他背後,仍未開口就被發現了。

「......你記唔記得應承過我乜嘢?」

「嗯。」林道旭吐了口氣,打開檯燈,在堆滿文件的長檯上一掃以騰出空間,在自己身旁的公事包中找出一大疊文件,扔到桌上,幾張照片滑了出來。張雨朝顫抖的手抓起其中一張。

「......呢個計劃喺2020年左右已經開始,相似計畫喺中國內部就開始得更早,更廣泛。由於牽涉人數太多太廣,更重要係,好多高層都有涉及,所以,基本上喺黨內高層入面已經係公開秘密。」林道旭見張雨朝瞪著照片沉默不語,又繼續自說自話,「喺孤兒院選拔年幼,樣貌標緻嘅男童女童,嗯,呢到寫『積極,有潛力的社會主義接班人』。之後就成為所謂嘅『少年先鋒隊』,為佢哋安排新嘅學校,仲有一對黨員做父母,進行思想教育。到咁上下年紀——呢到寫十歲左右——就會有高層黨員嚟教育呢班『祖國的花朵』。到大約十六歲左右,就會安排其他工作。呢到寫會『安排成為正式黨員』,之後就會飛黃騰達——據說會係咁。」

見張雨朝只是盯著其他照片,絲毫沒有理會自己,他唯有繼續說道:「佢哋甚至為每個人開咗file。睇吓先......程思寧,有喇。2022年起參與計畫,起初表現『反叛,不聽從上級指示』,但『深得領導器重』,要『重點教育,加強思想訓練』。仲提到有『不純正異性交往』,有『暴力傾向,自殘傾向』,但在黨員同志『加強教育』下,已經『大幅改善行為』......你話咩話?」

「我叫你唔好再講呀!」

張雨朝撕破喉嚨的大叫,把唯一仍然在睡的林間唯也吵醒了。

「你唔係要證據咩?呢到就係你要嘅證據。」

張雨朝淚流滿臉,雙眼佈滿血絲,怒吼一聲,衝前抓著林道旭的衣領:「呢啲相你到底喺邊到得嚟架!」

——他手上的相片掉到地上。照片中,程思寧全身赤裸,雙目無神,在和數個赤裸的男子群交。燈光有點昏暗,似乎是酒店某房間內,而且似乎有更多參與者在背景後。

張雨朝抓著林道旭的一瞬間,文濟光已經衝到兩人前,猛然扯開了他,再將他壓在地上,冷冷說道:「細路,唔好咁衝動。」

「點解......點解呀!我唔明!點解佢會......」張雨朝聲嘶力竭的哭喊著。雖然已經見怪不怪,文濟光也可憐他,稍為放輕了力度。古懷哲默不作聲的旁觀著,見狀也不禁搖頭嘆息。只有林間唯呆愣著,完全不知發生何事,卻見氣氛不對,不敢開口。

林道旭站了起來,整理一下衣領,撿起掉下的照片,目無表情的瞟了一眼,扔到桌上其他程思寧的相片堆中,點了口煙,走到張雨朝身旁蹲下來,冷冷說道:「好唔現實,係咪?你會好奇怪,點解咁耐都冇人發現?當然,主要原因係CCP有意壓止,另外一個原因......係大部分當事人都唔當係一回事。你可以話係被洗腦又好,咩都好。如果佢哋真心認為咁係為黨貢獻身心,佢哋就唔會反抗。『從娃娃抓起』,就係咁解。」

他頓一頓,繼續道:「......四年前起,我就一直調查CCP喺香港做過嘅勾當。你所見到嘅只係冰山一角。賭博,貪污,走私,賣淫,販毒,人口販賣,謀殺。半公開或不公開,獲授權或者默許,地下或者半地下,受控或者不受控。所有嘢都只係真相嘅一部分。就算你早就得知真相,憑自己力量救出自己嘅女人,仍然會有無數個程思寧——當然,仲有你父親——喺CCP手上犧牲。佢哋奪去我哋嘅一切,包括我哋嘅未來,仲有我哋後代嘅未來。只要你一日唔清除CCP,呢種事只會不斷發生。」他頓一頓,吸了吸煙,望向張雨朝,微笑道:「所以,你到底會點做?」

張雨朝手背蓋著眼睛,低聲回道:「......革命。」

林道旭向文濟光呶呶嘴,文濟光隨即鬆開了張雨朝。林道旭站了起來,而吸了口煙,拉開張雨朝蓋著眼的手。

黃白色的燈泡有點刺眼。張雨朝淚水之中,見背著光的林道旭微笑著,向他伸手,說道:

「歡迎加入『香港之子』。」

#57 ~AlexV~
18/05/20 11:19

出電子書?

#58 新會員
18/05/20 13:15

出電子書?

何德何能

#59 新會員
19/05/20 04:53

push

#60 新會員
19/05/20 17:56

#61 新會員
20/05/20 06:21

push

#62 新會員
20/05/20 14:07

「大家好,我哋係香港之子。

2020年,民主派議員贏得重大勝利。包括埋建制倒戈嘅議員在內,首次喺民選議席同功能界別估超過七成嘅席位。然而,咁樣勝利並冇維持好久。特首突然拘捕大派議員,再宣佈重選。呢次,參選者既唔係來自建制,更唔係泛民,而係中共直接指派嘅傀儡。往後就係歷史。二十三條,國歌法,中港融合法案,更改教育條例,網絡法等等。一連串嘅示威,遊行,衝擊,換嚟一次又一次更沉重嘅打壓。

對於每個香港人嚟講,2028年係難以忘懷嘅一年。喺嗰日,數百名同胞死喺香港政府嘅血腥鎮壓之下。

我哋想同所有市民講,你哋唔可以放棄。

就喺尋日,我哋銷毀哂所有政治科考試嘅試卷同數據。呢個只係開始。行動將會陸續有嚟。

你哋奪去我哋,仲有我哋後代嘅未來。我哋同樣會奪去你哋未來。

我哋忠於2020議會。

要掌握自己嘅未來,唯有香港獨立。」

「......大家好,我哋係香港之子......」

影片開始前是一段不到一秒的刺耳的嘈音。這已經是第十五次重播。他細心留意片中人物的動作,腔調,衣著,背景等等的資料,嘗試找出甚麼端倪,但一整天下來,仍然苦無頭緒。

正當片中人痛陳政府暴行時,他打了個呵欠,下意識看一下錶,才記起待會有個重要會議,他連忙關掉電腦,快步趕去會議室。

「馬sir!」

「good afternoon sir!」

路上遇到有人對他打招呼,他只是點點頭就快步走過。到達會議室時會議己經開始,他馬上找了個坐位坐下。

警方的緊急會議在考評中心縱火案發生後的十八個小時召開,會中成員由反恐怖活動及內部保安組,重案組,有組織罪案及三合會調查科和科技罪案組等抽調而成,總數約三十多人,這些人組成為此事而緊急成立的專案小組。

「......首先,以下係根據手上嘅資料,包括當晚守衛嘅證供,在場證物,閉路電視影像等推測嘅事發經過:一日前,即係二零三一年六月七日凌晨,兩名犯人透過喺之前考評爆炸案造成嘅,位於本部大樓最頂層嗰個仲未填好嘅缺口,入侵左本部大樓,然後佢地透過二樓後樓梯嘅窗戶,游繩前往旁邊嘅倉庫,擊碎左倉庫牆上嘅玻璃,入侵走廊,再用爆破物炸開門鎖,入內燒燬當年度嘅公民教育科試卷。與此同時,總數不詳嘅犯人透過假天花入侵左位於本部大樓一樓嘅機房,幾乎將所有嘅電子儀器全部破壞。犯人喺行動前用不明方法入侵左保安部嘅電腦,所有嘅閉路電視影像被前一日嘅錄影替換,因此守衛在一開始對有人入侵一事毫不知情。翻查記錄,閉路電視影像在凌晨兩點十七分開始被更換,我地可以推測犯人亦大概喺呢段時間開始行動。另外,案發後一日網上出現一段疑似犯人錄底嘅影片,承認係佢地犯案,而且目的係挑動市民反對政府。」

「根據以上情報,我地可以總括幾點:一,倉庫中作案嘅犯人有兩名,連同喺機房嘅,犯人總人數最少有三名;二,犯人係有組織有預謀咁犯案,佢地喺事前已經策劃好入侵同逃走路線;三,犯人有能力入侵閉路電視,對考評中心內部結構瞭若指掌,亦清楚知道守衛巡邏嘅細節,顯示佢地有一定嘅犯罪技巧同知識;四,根據佢地放出嘅影片,呢次行動係完全出於政治目的嘅恐怖襲擊;五,犯人利用先前考評中心嘅案件造成嘅損傷入侵,唔排除兩單案件有相關性。」

會議接下來就是分配工作,講解各隊伍的工作內容等等,到會議結束時已經是五點多,之後他們就馬上回到工作中,忙得幾乎連吃飯也沒有時間。

「屌你老母好搞唔搞整單咁嘅杰野我嘆......」馬彥東的下屬雷偉權一邊把飯塞入口,一邊觀看下屬早前在案發現場取得的閉路電視錄影,「最憎睇cctv,大海撈針咁款。」頓一頓,又道:「唉,呢個時代永遠都會有咁嘅蠢人。搞乜撚野獨立吖,哂撚氣。唔講獨立有冇可能先,剩係燒左啲試卷,對獨立有幫忙咩?諗出黎嗰條友真係戇撚鳩鳩。要搞都唔係咁搞啦。」

馬廖東隨口回道:「咁係你又會點做?」

「係我就攞刀走出銅鑼灣隊淋幾條友再大叫香港獨立,咁先有國際迴響架嘛。」

馬廖東哈哈大笑,搖頭道:「癡線。」

「班友本身都癡癡地架啦,唔係會用咁戇鳩嘅方法搞獨立?再唔係咪拎槍走去中聯辦見人就射囉。好撚易之嘛,搵槍......有個friend做海關,年中都唔知扣左幾多走私槍械——」

此時,一名警員走入,「馬sir,有新片。佢地搵到一隻有病毒嘅usb,翻查返發覺係一星期之前隻手指已經喺到......呢到係拎到手指嗰個禮拜,考評中心嘅閉路電視錄影。」

「......即係話佢哋一直都冇發現電腦畀人入侵?」

「冇錯。一直到案發當晚,佢哋發現閉路電視有異常先知道。當時插入嗰隻手指之後,佢哋掃瞄過電腦系統,表面上冇異常,但事實上已經被植入木馬......呢點佢哋到案發之後先知。嗰隻手指被當係失物,一直被保安室保管。」

「佢哋係喺邊日收到隻手指?」

「五月十五日。但係嗰日影到放底手指嘅疑犯嘅影像損毀咗,我哋相信係犯人做過手腳。」

「咁有冇人親眼見過疑犯?」

「當日我一個接待員見過佢。佢話佢只係記得當日嗰個係一個二十歲左右嘅男仔,因為戴左口罩所以見唔到佢個樣。個接待員記得對方話要補領公開試成績表,但之後因為帶唔夠錢,佢畀返已經填好嘅文件畀對方,叫個男仔之後再黎,當然之後就冇再見過呢個人再出現。」

「我知道喇。咁嗰隻手指呢?」

「手指嘅內容另一隊人已經跟緊。隻手指本身就已經交左畀鑑證科。」

「好。你去同個接待員同所有嗰日當值嘅保安出一份指紋記錄,好彩嘅話我地起碼可以掌握犯人嘅指紋。仲有,儘快同佢地落份詳細嘅口供。」

「收到。」

「關於考評中心內部資料嘅外泄,查到原因未?」

「查緊,未有結論。」

馬彥東尋思片刻,又道:「咁有冇查過附近智能燈柱嘅記錄?」

那名警察面有難色:「我哋案發之後第一時間就去調查喺案發時間,凌晨十二點到三點之間經過嘅人......發現嗰段時間嘅記錄似乎被修改過。」

「......係幾時開始嘅事?」

「暫時唔清楚。我哋已經跟進緊。」

上星期的那宗炸穿了考評中心天花的爆炸案中,就是根據智能燈柱記錄的資料去鎖定犯人。假如在那案件發生前記錄就被修改過的話,之前逮捕的,名叫李光松的男人,就可能不是真正的犯人。

想到此處,馬彥東的頭便開始疼起來。他摸著前額,皺著眉問道:「縱火案嗰晚,負責接應嗰架車嘅車主身份呢?」

「車牌主人喺半年已經報失。我地已經刑事拘留左佢,同佢落緊口供。」

「儘快放左佢啦,佢唔會係犯人。」馬彥東頓一頓,「犯人當晚用嘅炸彈係——」

「根據守衛嘅證供同案發現場嘅搜證,已經確認係一種叫苦味酸嘅烈性炸藥。早前嘅爆炸案犯人用嘅係另一種叫硝酸甘油嘅炸藥,而呢兩種炸藥都會用到硝酸同硫酸,唯一唔同嘅係前者會加入苯酚,後者係加埋甘油合成。呢啲化學品全部都可以用正常途經購買。」

就是難以從這方面入手追查了——馬彥東想著,又問,「......咁搵到黑客嘅身份未?」

「對方嘅ip位於愛沙尼亞。」

「外國人?」

「聽講對方係用匿名技術,隱藏自己嘅真實ip…...詳細我都唔係好清楚。」

「得喇,你返出去,有咩最新進展馬上聯絡我。」

警員離開後,馬彥東伸了個懶腰,雷偉權站了起來,「我出返去做嘢先喇。」他一邊走出門口,一邊喃喃自語:「多嘢做到仆街,睇怕都係要通頂喇......」

馬彥東拉開百葉簾,外面已經夜深。他凝視電腦畫面中,那兩個身處在倉庫內的身影,喃喃自語:「你哋咪使旨意走得甩呀,恐怖份子......」

#63 新會員
20/05/20 17:11

待續

#64 新會員
21/05/20 11:38

今晚之後應該可能冇得寫呢個故了

#65 新會員
22/05/20 11:59

張雨朝捧讀著波赫士的短篇小說集,不時望向窗外。星期日清早的街道,行人疏落。距離考評中心縱火案已經過了一星期有多,警察仍未找上門。雖然他們已經確保消除了所有線索,但總有可能在思慮不足的地方露出馬腳。

張雨朝猛然搖搖頭,彷彿要趕走那些有的沒的,除了令自己憂心忡忡外毫無作用的想法,把注意力放回在讀的小說上,但三秒後,腦海又充斥著其他念頭。

——所以,程思寧要自己讀這本小說的用意,到底是甚麼?

她那天離開自己家後,張雨朝就按她所說的跑去找小說的英文版(原文是西班牙文)來看,那時只明白個大概。

然後,從據說是共產黨地下黨員﹑程思寧的養母那邊收到程思寧自殺的消息。他回到家中,在房間坐了一會。回神時,已經是凌晨。他又再讀了《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s》。

之後,他號啕大哭。

那是部十分著名的短篇小說,關於一個華裔德國間諜的故事。情節倒沒有甚麼感人的地方——起碼張雨朝眼中沒有,而小說最著名的地方,在於書中另一部名為《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s》的小說。沒錯,就是書中書。

根據書中描述,一名中國小說家夢想寫一部比紅樓夢包含其多人物的小說,為此他放棄了官位,避世十三年,死前仍未完成這部作品,甚至要後人燒去手稿。手稿最後卻流傳下來。

那是一部龐雜的小說。作家為書中人物的每個選擇可能帶來的後果,各自寫下了相應的後續——而這些後續中,又包含不同選擇。於是,小說成了擁有無數分椏的大樹。理論上,那是部永遠都不可能完成的小說,因為,人的選擇有無限多。小說家留了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

「I leave to several futures (not to all) my garden of forking paths.」

為甚麼不是全部後世呢?因為手稿真的被燒燬的話,那就製造了另一個該小說不為人所知的後世。可以說,在小說家遺下留言那一刻,「小說本身」也成了體現小說思想的載具。

如果我們有無限的選擇的話,那麼我們理應有著無限的未來吧。

然而,程思寧卻選擇了自殺。

......如果,自己能夠早一點察覺,她笑臉之下的無盡痛苦的話,結局會否有所不同?

那麼,程思寧表面上要自己看這部小說,實際上是在向自己求救。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那些他與程思寧一起,可能擁有的未來,已經靜靜地從指間溜走,成了伸手不能觸及的夢幻泡影。如同我們曾經做過的無數選擇一樣,總是太遲才明白,每個選擇背後的真正意義。

「應承我,一直要去睇,因為......真相就喺嗰到。」

少女的聲音在腦海回響,張雨朝躺在自己那張她曾經躺過的床上,深呼吸一下,彷彿要捕捉她在這房間留下的氣息,眼眶漸漸紅了。

他憶起許多年前,站在樓梯前的女孩,還有她臉上那顆閃爍著迷人光暈的淚珠,還有她雙眼閃過的一絲哀愁,如果自己當時再踏前一步的話——那麼他現在身處的未來,已經變得不可想像,而那座小徑分岔的花園的未擇之路......

「叮叮叮......叮叮叮......」

林道旭派發的二手電話響了起來。組織成員之間的溝通只會用這部電話。張雨朝擦去眼角的淚水,接了電話。另一頭是文濟光。

「去執套運動衫,仲有浴巾,之後去荃灣柴灣角街71至75號......」一列長長的地址後,他問道:「清唔清楚?」

「你想我做咩?」

「你話呢?」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他知道問也多餘的,轉而回道:「......而家就要去?」

「冇錯。」

張雨朝向對方再確認一次地址後便掛上電話,罵了一口,便按對方要求執拾衣服,來到了他說的地方。

「......」

「你喺度望咩?」

「你要我......學拳?」

張雨朝站在燈光昏暗的走廊上,面前是一道厚重的鐵閂,頂端掛著「永勝拳館」。在張雨朝呆愣之際,大閂「嚓」被打開,只穿著背心短褲,雙手纏綁帶的文濟光就在眼前,不怒而威。

「你話呢?嚟拳館唔係打拳唔通係叫雞?」他稍微側身,指著門前的一小塊硬地,再指著身後,「除咗鞋先好踩上墊到。更衣室喺嗰邊。」

雖然百般不願意,但既然已經上了賊船,也只好乖乖認命。文濟光交代好後,就回到身後的擂台邊。此時台上在進行格鬥,而文濟光則不斷發出指示,點撥台上兩人的動作。

「扭身扭多啲!」「呢下太慢!」「唔好chok拳呀,冇意思架!」「望住對方步法!剩係望拳冇用架!」

到張雨朝換好衣服上來後,格鬥也已經結束了。文濟光拉著張雨朝,指著台上的兩人道:「拿呢個係大師兄,呢個就係二師兄。」

「......咁三師兄呢?」

張雨朝沒好氣的這樣說道,目光從台上兩人掃過去。剛才兩人在打所以沒有留意,但現在已經清楚看到兩人的樣子——

「好撚好笑呀呵?」文濟光說道,「喺呢到就要叫佢哋大師兄二師兄,知道未?」

「OKOK…...」張雨朝說道,轉向「大師兄」,「所以,要我學拳都係你嘅主意?」

「如果要同政府對抗嘅話,起碼體能要有返咁上下,係咪?」

所謂的大師兄就是林道旭,而二師兄就是古懷哲。

「......我覺得練跑比較實際。」

「你都可以咁講,」林道旭說道:「但現實係你經常面對好多唔同嘅突發情況,而唔係每次都可以逃走。就算係警察,軍人呢啲有槍嘅都要學徒手搏擊,因為咩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更何況鍛鍊下體能,身體協調同反應速度只會對你有好冇壞。」

「都係嘅......」

文濟光拍了兩下手,向台上道:「你哋抖夠喇!快啲開始下一round!」然後對張雨朝道:「你有冇做開運動?」

「呃,有時會踢下波......?」

「好,咁我當你從來冇接受過體育訓練咁train你。」

......90分鐘後,張雨朝靠著更衣室廁所的牆壁,用顫抖的左手擦去嘴角的涎沫,忍不住又吐了。看著馬筒黃白色的嘔吐物,這是他加入組織以來最後悔的時刻。

「第一次係咁架喇。」古懷哲在身後道:「過多幾次你就慣。」

「你......係幾時開始,喺呢到練?」

「大約半年前掛,唔係好記得。」他輕描淡寫,「你快手啲搞掂佢,成村人等緊你。」

張雨朝換好衣服出去,其他人已經離開,場中的燈光冷氣等已經關掉,文濟光正在收搭場地。他著張雨朝自己先下去,因為要分批離開掩人耳目。不久後,四人坐上了林道旭的車。

坐在前排副駕駛坐的林道旭,瞥了一眼倒後鏡,「點樣呀?睇你個樣好似就死咁喎。」

「......你哋每個星期都會咁樣train?」

「每星期三次。」他察覺到張雨朝震驚的表情,「你喺到學嘅嘢始終會用到。況且我又唔收你錢,咪當做下運動囉,哈哈!」

「間拳館係你開嘅?」

「我出錢,但只係落咗呀光個名。嚴格嚟講間嘢係佢嘅。」

「我只係負責營運。」正在駕駛的文濟光回道,「一陣間下晝我仲要返去教拳。」

「咁而家我哋係去——」

古懷哲笑道:「咁齊人,梗係去開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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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雨朝等人的慣常聚集的單位中,電視新聞播放著有關當晚縱火案的報導。事件發生至今已經過去足足一星期有多,此事的討論和報導仍然持續發酵。雖然自2020年起香港陸續發生大大小小針對政府機關的破壞行動,但規模和影響如此大,這還是首次。更何況2028年起因為警察的大搜捕,這些行動也式微了,現在見有死灰復燃之勢,引起社會廣泛討論。

張雨朝一邊吃著外賣送上來的pizza,說道:「班差佬真係當哂我哋係恐怖份子喎。我仲以為針對平民嘅攻擊先算係恐怖份子。」

「恐慌嘅係政府而唔係平民。」林道旭說道,「我哋針對嘅目標係政府而唔係平民。只不過,當上街扔幾舊磚頭都叫做暴動嘅話,燒幾疊試卷就叫恐怖襲擊呢一點就唔奇怪。」

林間唯突然指著電腦瑩幕,「啱先教育局出左聲明,話之後會補考,日期之後公佈喎。」

「而家係六月中......」文濟光說,「佢地處理訂場地,印卷之類嘅野,最快都要六月尾先考到試,而要考試結果最快都要八月先公佈到......大學入學嘅程序可能會延期,但我哋要嘅唔係呢樣嘢。」

古懷哲點一點頭,「......總冇可能入去再燒多次試卷。」

林間唯懶洋洋的說道:「如果佢地用嘅係後備試卷,咁我仲可以用之前喺人地電腦偷返黎嘅卷。如果佢地用嘅係全新嘅試卷,我就愛莫能助。」

「嗯......」林道旭沉吟片刻,「佢哋遲早都會調查到考評中心主任嗰部電腦被入侵,同考評中心縱火案之間嘅關係......我哋而家要做嘅係按兵不動。嗰份後備試卷為咗達到最大效果,要喺考試稍早嘅時間流出。」

「收—到—」林間唯頓一頓,「咁呢段時間我哋要做啲咩呢?」

林道旭打開手提電腦,播放一段影片。片段開頭是一陣劇烈的晃動,街燈和火光在鏡頭前劃下數道光痕,好不容易鏡頭靜止下來,只見現場一片混亂,彌漫著催淚煙,拍攝者身處手持盾牌的群眾之中,鏡頭前的是群眾的背影,群眾前方是一道由雜物組成,正在燃燒的路障,更遠處的是身穿防暴衣,手持槍械的警察。經過短暫的對峙後,背景突然傳出一下槍聲——像是燃點炸藥的藥引,群眾開始鼓譟,有人尖叫道:「開咗實彈呀!」。同時,成排警察開始前進。未幾,再傳出數下槍聲,一名持盾牌的市民疑似中槍倒地,群眾開始後退——後退很快演變成潰散,鏡頭前的戴著面罩的市民神情驚恐,同時警察已經來到群眾前,槍聲混雜在群眾呼聲中,如同暴雨中夾雜的雷嗚。拍攝者雖然也在後退,鏡頭卻仍然面對前方。當拍攝者前的群眾愈來愈少,身穿綠衣頭戴防毒面具的防暴警察如鬼魅般緊追不捨,此時已經來到拍攝者跟前。一名大腿中槍的市民倒地伸吟,眼看警察步步進迫,他向著拍攝者的方向爬去,然而一名防暴警上前,在那名市民的腦袋開了一槍,然後舉槍指向拍攝者——突然,該名防暴警身上起火,原來是有人投擲汽油彈。該名防暴警馬上脫下防毒面具和起火的衣物,舉槍指向拍攝者,與其他防暴警一同開火,一陣槍聲之後,攝影機掉地,畫面中斷。

「我諗呢段片你哋之前都應該睇過,」林道旭說,「二零二八年旺角示威嘅片段。呢段片原先喺網上直播,但我哋唔知道拍攝者係邊個。片入面開槍殺人嘅嗰個警察,拖延兩年後終於被控謀殺,但因為頭先睇嘅嗰條片嘅母帶,同埋攝影師都下落不明,呢段片唔可以成為證供,加上證人——當時只係傳召咗參與鎮壓嘅警察做證人,呢班人口供一致咁話睇唔到有片中咁嘅情況發生,最後殺人嘅警察被判無罪。」林道旭頓一頓,「所謂法治早已被判死刑,法庭上演殺人兇手當庭釋放嘅鬧劇。假如公義喺法庭得唔到彰顯,法庭反而變成為恐怖統治提供正當性嘅工具嘅時候,唯有破壞舊秩序,先有可能成立到新秩序。」

張雨朝說道:「太玄,唔明。」

「炸法院。」文濟光回道。

「但係,咁做嘅意義係咩呢?」張雨朝喃喃說道:「燒試卷係為咗令今年政治科考試作廢。炸法院係想佢哋無法再開庭?」

「係,亦都可以話唔係。」林道旭站了起來,把白板拉到身後,說道:「燒咗試卷,佢哋可以即時補考,而就算今年真係成科成績取消,下年一樣會有同一科考試;炸咗一座法庭,唔通佢哋就唔識將啲case轉去其他地方到審?即使你炸哂所有考評中心,所有法院,甚至所有政府機關......除咗令政府運作大受影響之外,我哋仍然未可以『推翻』到政權。歸根究底,『政權』本身就係一樣無形嘅事物。呢個政權用暴力同恐懼回應反抗者,用統一戰線去柔懷既得利益者,再用經濟發展同意識形態去籠絡大眾。隨住中美冷戰,經濟層面嘅籠絡已經喪失功效,而家佢只能用恐懼同暴力。於是,你見到往日無法想像嘅屠殺,喺香港發生。可以咁講,中國就係綁匪,香港係佢手上嘅人質,而美國為首嘅西方就係警察。」說到此處,林道旭笑了起來,「問題:如果警察嘅唯一目標係殺綁匪,咁佢哋應該點做?」

「呃,談判?」張雨朝說道:「叫綁匪放人?」

古懷哲不禁說道:「咁係冇可能架。」

「直接殺入去,最好連人質都殺埋。」文濟光冷冷說道:「失去談判籌碼,綁匪反而有機會直接投降......就算拼死反抗,警察憑優勢武力,要殺哂對方唔係難事。」

「答案正確。」林道旭大笑,「呢個就係點解綁匪片成日有一段劇情,就係畀人綁架嗰條女喊哂口面咁叫男主角唔好理佢喇,直接射死條友啦!然後綁匪就車條女一巴,之後再要求談判同恐嚇真係會殺死條女。香港就係處於咁嘅局面,而大約十年之前情況未惡化到而家咁嘅時侯,佢哋喺外國做嘅游說,同女主角嗰句『你唔好理我喇』本質上係一樣。但過往中美有共同利益——中國提供源源不絕嘅廉價生產力,美國就提供外匯。而家呢一點已經大大改變。如果美國下定決心要同中國完全割裂,失去外匯同技術嘅中國唔會頂得好耐。當然,喺美國決定咁做嘅時候就係香港正式滅亡嘅時候。」

張雨朝拍了大腿一下,「咁如果我要維持香港嘅話,唔係反而要幫住中國,叫美國唔好郁手咩?」

林道旭一臉壞笑,「嗯。如果女主角貪生怕死,反而叫男主角唔好郁手,呢個劇情有趣得多。事實上,呢個就係點解,2020年之後再無中間派。中產或以上嘅一係移民,一係媚共,少部分支持港獨。中產以下嗰班窮閪,一係決定同CCP一齊死,一係就繼續媚共,而前者佔多數。呢個就係根據自己成本而take side嘅博弈。」

「屌你呀。」張雨朝罵道。

「好啦,講返正題。」林道旭笑了笑,正色道:「如果你決定同CCP一齊死,自然會有重大犧牲。而叫你同CCP同一陣線,幫CPP向西方提出要求,相信你都唔願意。咁樣好明顯係死局,而且時間拖得愈耐,對西方愈有利。佢哋隨時可以決定放棄香港。呢個時候,唯有建立平行政權。我頭先唔係話過炸哂所有政府建築物都冇辦法推翻政權,係咪?我亦都有同你講過,革命並唔需要推翻政權。既然政權係無形嘅話,咁反過嚟,我哋自己都可以建立無形嘅政權。一旦你成功建立呢個平行政權,就算成個香港物理上被毀滅,『香港』呢個概念仍然唔會滅亡。你只需要用極低成本去維持一個政權嘅基本框架,甚至可以同中國鬥長命,就好似波蘭﹑愛沙尼亞喺本國被蘇聯吞併嘅情況下,同樣喺海外建立流亡政府。當然,冇人知道要等幾耐,但起碼你咁做就已經保存咗未來嘅種子。」

「問題係,你要點樣先建立到呢個平行政權?」林道旭挑起被子,蓋到從開始講綁匪比喻時,就已經忍不住睡著的林間唯身上,續道:「......2020嗰場選舉製造出一大批空有民意基礎而無實權嘅議員,因為政府取消哂佢哋嘅資格,推另一批傀儡上台,而被DQ嘅議員,一係銷聲匿跡,一係就苟延殘喘,一係就仲喺監獄入面。佢哋有群眾基礎,但無政治力量,呢一點可以為我哋所利用。選唔選擇被我哋代表,就係決定佢哋有冇執政意志嘅考驗,而呢個亦係我哋取得所謂民意授權嘅方法。炸法院又好,炸考評中心都好,甚至暗殺都好,表演作用大於一切。呢種方法係用嚟表達對現有制度同法律嘅徹底摒棄,對政權嘅宣戰,目的係建立一個新嘅政府。」

「嗯......」古懷哲沉吟片刻,「咁即係話,之後我哋要去爭取嗰班畀人DQ嘅議員嘅支持?」

「冇錯,但呢一點可以慢慢嚟。」林道旭指著釘在白板上的地圖,「我哋而家最重要係做幾場『好戲』畀全世界睇。」

#66 新會員
22/05/20 15:42

push

#67 新會員
23/05/20 15:44

「......」

「嗯——呀!」少女舒展一下因為乘搭長途機而酸痛不已的身體,「終於返到香港喇。」

她凝視著頭頂上的標語,回想著上次身處香港時,她才剛過十四歲生日。「欢迎光临亚洲国际都会!」

「热烈庆祝香港回归祖国三十四周年!」

「机场快线二十分钟直达市区!」

她在自動扶手電梯上呆呆出神,「機場快線......印象中香港站出要成百蚊,貴到癡線......」

她入境後直直走走到接機大堂,早已在外面等她的母親興高采烈地迎過去。

「阿君!」

「呢個咪係我親愛嘅母親大人?」

「你個衰女,成四年唔見人,仲話係親愛嘅母親大人。」

「幫你慳返機票錢嘛。」她東張西望,「老豆呢?」

「唔使返工咩。」

「真係可惜。我仲諗住冇見四年嘅可愛囡囡返到黎,佢會立即請假黎機場接我添。」

「你老豆一早喺酒樓訂左位,今晚特登早收工同你洗塵呀。」

「好,老豆加一分。」

「咁我加幾分呀?」

「一早滿分,冇得再加喇。」

母親莞然一笑,「行啦衰女!」

車上母親不斷問她在外國讀書的種種,生活點滴等等,彷彿要把四年來要說的話一次過說出來。其實她們在四年來倒不是音訊全無,甚至可以說是無所不談,但對父母而言看到四年不見的子女,長高了又變得更漂亮,高興起來自然話也多了。

她卻感到有點煩躁,因為乘坐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又坐私家車,舟車勞頓下早已疲憊不堪,實在是受不住有人在耳邊喋喋不休。

「呀!軟棉棉嘅床舖!」她昏昏沉沉下回到家中,放下沉旬旬的背包,衣服也沒換下來,就撲到母親在早上洗得乾乾淨淨的被褥上,「嗯......no place like home…...」

晚上,和父親重聚,三人自有一番溫馨。飯後,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提起背包,倒出所有東西,再在那堆衣服,零食,皺成一團的文件中找出手提電腦,才猛然起因為自己在機上一直在用電腦,電源早已用盡。

「難怪我一直覺得唔記得左件好重要嘅事,原來係我唔記得要差電!」

她把目光轉向牆角的電腦,「話說部檯機都有成四年冇開過喇。」

她表面上回香港的目的是讀大學。以她的成績,選擇最好的大學或許有少許困難,但要進其他質素優良的學校卻不成問題,她本人本來也確實想這樣做,但自從上年那人無故失蹤,她改變主意。

只有本人才知道,她回來香港的唯一原因是,她要找「那個人」。

雖然是要找人,但總不可能跑到街上亂逛,而製作尋人啟示,委託私家偵探等等她也認為暫時不用出此下策——被那人知道的話隨時氣她一輩子。現時她只好繼續密切留意那人網上的最新動態,儘管對方在突然失蹤那天起,電話之類聯絡方法就馬上失效,可說是人間蒸發。

「就算我返到黎香港,冇其他線索嘅話都只係大海撈針。況且佢唔喺英國,唔代表佢返左黎香港呀!但我總係覺得只要返到黎,一定可以搵到啲線索......」

在網上閒逛,到處隨意看看之後,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多。因為下午睡了,現在還不睏。她看看日期,突然記起她在大學還未選科。

「重要嘅事總係唔記得做,到底係咪遺傳黎架呢?」

「IMPORTANT:Due to the terrorist acttack on assessment center recently, the registration and academic induction day will be postponed. The rearranged date will be announced as soon as possible. For more details, please contact us at…...」

「恐怖襲擊?」

她隨即在網上搜索相關資料。現時距離那場震驚全港的縱火案,已經過了整整兩星期,就算有關討論之前有多熱烈,此時也開始冷卻下來,但她才剛回到香港,此刻才知悉此事。

她一邊看,嘴角就一邊上揚,「哈哈哈!竟然有人做啲咁搞笑嘅事!」

既然開始搜尋縱火案的資料,自然會接觸到那段面具人演講的影片。片段放在網上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被刪除,但一來對方換ip再不斷重新上傳,而且此片在海外網站流傳甚廣,她要找到備份片段不是難事。只是因為香港封鎖了某些海外網站的地址,她不得不用些手段繞過網路審查。

「估唔到喺香港都有要用vpn上網嘅一日......」

「......要掌握自己嘅未來,唯有香港獨立......」

人們似乎對這片段和片中組織所做的事反應兩極,有些指責他們影響了學生的前途,因為政治科是必修科目;也有人說政治科是洗腦課程,而竟然要靠政治科進大學的話,本身也沒資格讀大學......諸如此類討論,無論政府的監控軟件如何刪除,就是壓止不住。

就在此時,網上又出現另一段由香港之子發佈的影片,內容除了進一步解釋他們成立的目的和目標外,還作出了這樣的呼籲:

「......或者你感覺到自己嘅力量好渺小。

或者你覺得未來已經毫無希望。

我哋唔會給予虛假嘅希望,但我哋想你知道,就算再渺小嘅個人,只要喺合適嘅時間地點,就可以發揮想像唔到嘅效用。

我哋需要你。只要你發現到嘅話,每個人都係『香港之子』......」

她一再重播片段。不知為何,這段不到八分鐘的片段勾起了她的興趣,除了本身的內容外,她更著迷的是另一件事——

「入面有隱藏訊息啦,呢段片。」

她也說不出為何會這樣想。是因為片中那不自然的光源嗎?片中人誇張的身體語言?那把一聽就知道是處理過的聲帶?或是背景那首她熟悉卻又說不出名字的古典音樂?

她搜尋其他人對此片段的討論,卻意外發現就在剛才,有人在網上發放另一段文字訊息:

「各位香港人,我哋係香港之子。

我哋深信香港獨立先係香港唯一出路。

然而,達至呢個偉大目標,需要全港人民嘅協助。

在此,我哋呼籲全香港人,團結一致,同我地一齊奮鬥!」

接下來是一幅圖片。內容是莎士比亞的畫像,下面是一段引言:

「Cowards die many times before their deaths;

The valiant never taste of death but once.

Of all the wonders that I yet have heard.

It seems to me most strange that men should fear;

Seeing that death, a necessary end,

Will come when it will come.」

「就係叫人鼓起勇氣嘅意思啦......?」

她把圖片和影片儲存下來,以免網路審查時把數據刪去。她接著把圖片和那段文宇看了又看,但依然想不出甚麼頭緒。

她在疑惑,要是宣傳的話,那段片段已經足夠有餘,他們無需再多此一舉。那在上傳到討論區後不到半小時就被刪除,此後他們再沒重新上傳。

他們呼籲市民加入他們的志業,卻沒有說明加入的方法,那就代表他們仍然有話未說完——這樣想著,她把目光放回那段影片上。她十分在意在畫面左上方那小小的黑點,在全白的背景上特別顯眼。這或許代表些甚麼?她聚精會神的凝視那點,頭愈來愈貼近瑩幕,最後她伸手在那點上一抹。

「原來有塵。」

她把影片的聲帶用軟件分析。她留意到片段頭幾秒的波型有點奇怪,於是她把那部分倒轉,這次她聽到像甚麼東西在光滑面上擦動的刺耳聲音,接著她把這部分放慢八倍:

「聽到呢段錄音,代表你可能係政權嘅爪牙,又或者你只係太過無聊......我哋希望召集志同道合嘅人,我哋唔介意你係抱住點樣嘅目的參與呢項事業。喺我哋發放過嘅訊息中,隱藏住拼圖嘅碎片。搵出所有線索,你就能夠搵到聯絡我哋嘅辦法。祝你好運。」

「哎呀哎呀......」她突然拍一下大腿,「原來佢地招攬緊新成員!」

現時對方對外發放的訊息只有那段影片和那段文字,要找出他們似乎就只有在這些訊息中找出線索。

「總之,先黎分析下幅圖先啦......」

# binwalk juliuscaesar.jpg

DECIMAL HEXADECIMAL DESCRIP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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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睇黎就係呢個......」

root@yuyuyu:~/desktop/interesting/_juliuscaesar.jpg.extracted# rar x bingo.r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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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tracting from bingo.r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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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擺一擺手,「有密碼......都知冇咁順攤架喇。」

那麼密碼到底是甚麼呢?她花了三秒思考,嘗試用那些關鍵詞彙如「bingo」,「sohk」,「 hongkong」,「 independence」,「 sonsofhongkong」,「 hongkongindependence」之類,並轉換成各種常用編碼 ,但依然是徒勞無功。

她伸了個懶腰,時間搭正凌晨三點。雖然已經有點睏倦,但既然開了頭,沒道理現在就放棄。

「密碼嘅提示一定就隱藏喺某個地方......不如睇吓幅圖先?」

要把資料隱藏在文件中,其中一種最經典的做法叫作最低有效位元(LSB,Least Significant Bits),指修改圖像中最不重要的位元,藉此隱藏文字,甚至圖像在文件中。

電腦圖像由像素組成,每一像素又由三原色紅綠藍(RGB)組成,每一原色的強度用8 bits的二進制數字表達,最高是255 (11111111),最低為0 (00000000)。每一像素由24 bits組成,而數字所表達的是原色強度,因此只在最低位,即右邊的位元修改數值,因為色強只改變了少許,在肉眼上根本看不出差異。舉例,如果你想隱藏「011」在某一像素(1010111,1001000,0110110)之中,你只需要修改在右邊的最低位,最後得出的結果就是(1010110,1001001,0110111)。這方法改動原文的範圍相當小,當原文和密文的數字一樣時甚至無需改動原文,而二進制數字是編碼的基礎,因此方法可以在其他多媒體上使用,可以隱藏的文件也是千變萬化。

另外,因為.jpg圖檔產生時檔案會因為壓縮而受損,被隱藏的訊息會一併受到影響,因此這種方法只可直接應用在.bmp或.png這類採用無壓縮的圖檔。

「find out the clues and guess the answer~」她這樣低聲哼唱,但過了一段時間仍然苦無頭緒。

既然圖片之中找不出線索,她把目光放回那段影片之中。

「莫非隱藏左訊息嘅係呢段聲帶?」畢竟她是在分析那段聲帶才發現對方的目的,她開始進一步分析。因為聲帶同樣可以進行LSB,她向這方面調查,但又在想,這類文件通常另外進行了加密,例如剛才的.rar。找出隱藏訊息只是第一步,破譯密碼才是關鍵。

過了半個小時仍然是一無所獲。她開始有點悶了,開始不斷把那段聲帶跳播,然後又把頻率上限調高去看聲帶的頻率圖,然後睜大眼睛:「似乎係係呢到......?」

為了看得更清楚,她用另一個頻譜分析軟件。在20000 hz以上的頻譜部分,在光分析下顯示的是下列的一段訊息:

01100011 01001000 01110000 00110010 01011000 01011001 00111001 01110010 01111010 01100110 01100111 01111010 01100011 00110010 00111001 00111001 01101111 01101001 01010100 01001000 01100111 01110010 01110000 01101100 00110110 01100010 01101100 01101101 00110000 01001101 01001100 01101101 00110001 01011010 01001000 00001010

「哈......原來係玩spectrogram…...」

spectrogram是聲音隨時間變動下,頻率分佈的視覺化描述。透過控制分貝和頻率,可以隱藏圖像資訊。由於對方下手的頻率在20000 hz之外,而人耳可聽到的頻率在20 - 20000 hz之間,所以在聽覺上根本聽不出有任何異常。

因為原聲帶是立體聲的關係,聲帶本身會由兩條獨立的聲軌合併而成,單獨聆聽其中一道聲軌,只會在左或右耳聽到聲音。上邊的訊息隱藏在左耳的聲軌,另一條聲軌隱藏的卻是另一條訊息。

「almost there, keep going.」

她把那段二進制編碼轉成ASCII編碼,得出的是「cHp2XY9rzfgzc299oiTHgrpl6blm0MLm1ZH」。雖然看來不過是一堆亂碼,但她依然嘗試把這段亂碼當成密碼,然而這也不對。

「線索喺幅圖到......唔係,幅圖就係線索?但我搵黎搵去都搵唔到其他隱藏嘅訊息呀?」

她凝視那張圖片,低吟著那段文字。她依稀記得,以前在外國讀書時,這篇文字曾出現在她讀過的莎士比亞選段中。

「The Tragedy of Julius Caesar......」她終於記起作品的名字,「段野冇記錯就係julius Caeser講嘅......」突然她靈機一動,把上面那段亂碼再用凱撒密碼嘗試。

凱撒密碼加密方式十分簡單,它的做法不過是把英文字母順移。例如把所有字母順移兩個位,於是A成了C,B成了D,C成了E......如此類推,於是「car」加密後就會顯示為「ect」。這種方法要破解,就只要把25個可能的次序逐一嘗試就可以了。

最後,她在把字母順移9個位後,終於成功解壓出名為「sohk.txt」的檔案。內容是某一大型圖片上傳網的超連結,她不假思索地連上,出現眼前的是另一個格式為.jpeg的圖片:

「good enough,but not the best。」圖片頂端是這段文字,而圖片本身卻是一幅詭異陰森的畫作。畫中人坐在一張黃色椅上,身穿紫袍,臉容扭曲,嘴巴張開,旁邊卻是像漫畫似的加上一段「HAHAHA」的文字,就似要嘲弄閱讀者,下方的文字更寫道:「Try to reload the page,maybe it works!」

「......」她默默的看著圖片,心中百般思緒,「佢地之前先做左一件驚動香港嘅大事,無理由係會做埋啲咁無聊,去愚弄有志加入佢地嘅人嘅事架......?定一話,佢地想挑釁嘅對象係警方呢?但要咁做有大把更簡單快捷嘅方法呀?」

「會唔會我已經遲左呢?」現在離原本隱藏文本的圖片被上傳到討論區的時間,只過了不足一個小時,但對方出的題目雖然有點刁鑽,卻不是甚麼困難之極的題目,在這段期間有人比她捷足先登倒不是奇事。

「或者,對方會唔會只係喺度故弄玄虛?」

她在網上找尋該幅圖片的原圖,再進行DCT系數的頻率分析,但看不出有甚麼不同。

「reload the page…...F5…...唔通係嗰個?」

她想到的是,對方可能用了F5演算法隱藏訊息。根據這一線索下,她打開了另一個.txt檔案:

「KKGGGKGGKGKGGKKKKGGKKGKKGKGGKGKGGKKKKGGKKGKKKKGGKKKKKGGKKGKKKGGGKKKGKKKGGKKKKKGGKKGKKKGGKKKKKGKKKGKKKGKKKGKKGKGKGKKKGGKGKGGGK

「又黎。」她長長吐了一口氣,開始凝視那幅畫像,想在當中找尋線索,「等等先,幅畫好似熟口熟面咁......」

她依稀記得在一兩年前看過類似的畫像。那是個天色昏暗的星期五早上,當日的校外活動是參觀美術館。縱使那次的活動是非強制性的,因為她那天實在是閒的要命所以就參加了。她印象中記得,那天美術館其中一個展區的主題就是這個畫家,當日學校還找了導賞員介紹展品,當然她完全忘了那些畫作背後有甚麼意義,該如何鑑賞等等,然而她不可能忘記的卻是,她和那人是在當日,在那次的校外活動認識的。

——怎麼能忘記呢?她那細長的蓬鬆的短髮,像是沒有打理過似的,髮端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她看著眼前的畫作怔怔出神,不知在想甚麼呢?而自己,就站在她四五步之外,卻是為她著迷。然後,她終於察覺到自己,別過頭來,僅僅瞥了一眼,就轉身離去。自己早就察覺這位常常獨來獨往,高傲又神秘的女生,卻因不同年級而沒有和她搭話。眼看她搖曳的裙擺漸漸遠去,自己仍然似個初戀的少女般裹足不前。終於,下一個瞬間,自己鼓起勇氣,快步上前——

她默默的回想往事,甜蜜又夾雜苦澀的回憶湧上心頭。這樣呆呆的待了一會,她突然想起畫家的名字,「Francis Bacon…...」

她輕聲重覆這個名字,又想起另一個同名同姓,文藝復興時代的哲學家。她望回那段由兩個字母組成的句子,失聲叫道:「Baconian cipher!」

培根密碼有特定的編碼表。例如加密了的A就是「AAAAA」,B就是「AAAAB」。由於培根密碼只由兩個字母加密,只要找出K和G如何對應A和B就知道如何解密。只花了少許時間,她找出了K對應A,而G對應B,得出的結果是「hongkongindependenceitwop」。

後面的「itwop」實際上是指「.i2p」,I2P網絡中運行網站的域名,必須用特定瀏覽器才可訪問。她花了少許時間設定和更新,到了上述網站,看到的是下面的訊息:

「Find the location:M087。」

#68 安溥
23/05/20 16:29

未睇完

幫你推一推

#69 新會員
23/05/20 17:04

未睇完

幫你推一推

睇完話我知好唔好睇

#70 新會員
24/05/20 06:22

#71 安溥
24/05/20 13:21

未睇完

幫你推一推

睇完話我知好唔好睇

覺得唔寫明香港

虛擬一個地方

幻想空間會大啲

#72 新會員
24/05/20 16:14

未睇完

幫你推一推

睇完話我知好唔好睇

覺得唔寫明香港

虛擬一個地方

幻想空間會大啲

都有諗過咁寫

但都已經寫左咁多 就廢事改了

#73 新會員
25/05/20 10:35

#74 新會員
26/05/20 10:31

「,,,,,,咁重要嘅事你唔早講?」

「大佬,我以為你知架嘛。」許仲諭搔頭,「又係你無啦啦話要行呢段,我就假設你知,麥徑第四段終點冇車出返市區架喇。」

某日的中午,張雨朝和許仲諭來到麥理浩徑。天氣異常酷熱,在山頭望向馬鞍山方向,群山上方似乎有氲氤蕩漾,那是因為空氣溫差而造成的一種海市蜃樓。

「咁都冇理由行埋之後嗰啲架。」

「咁我地調頭,行梅子林出返馬鞍山市區囉。」

唯有如此了,張雨朝這樣想著,默默回頭。

「渣架。」

「......」

「師兄渣架。」

「我冇預到要行咁長吖嘛。」

隔了一會,許仲諭又說:「乜咁渣架。」

「......」

「ching咁渣架。」

「屌你老味,再嘈掟你落山。」

「i know thai hand,咪亂黎呀。」

走出數步,許仲諭又問:「平時叫親你陪我行山時又話肚痛頭暈呢樣嗰樣,今日竟然叫我陪你行山,係咪想操FIT自己,增加持久力呀?」

「操黎都冇用啦,打飛機打耐啲咩。」

「嗱嗱林溝返條女咪唔使日日食自己囉。」

「算啦,冇咩心機......」

「屌你老母,你轉行搞基呀?」

「係呀,你小撚心啲呀。」

許仲諭靜默一會,「......係因為程思寧?」

「......」

許仲諭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說甚麼也沒用。此時離程思寧自殺已經過了差不多兩個月,很明顯張雨朝仍未走出傷痛。

「我本來可以救佢。」原本沉默的張雨朝,喃喃自語:「如果我早啲知道嘅話......如果我早啲行動嘅話......」

「你冇必要怪責自己......」

張雨朝在一塊石頭上坐下,「我最近先發現,原來我一直都唔明白佢。程思寧......一直將心事收埋,因為佢知道,就算同我講都冇用。佢喺自殺之前嗰日嚟過我屋企。如果我早就知道佢係想向我求救嘅話,或者,一切仲有轉機。但係,有好多嘢一旦做咗,就冇得返轉頭,無論係佢定係我都好......」

許仲諭低聲說道:「就算係咁,你都唔需要將責任攬哂上身呀。」

張雨朝默然不語,許仲諭又說:「所以,最近你成日都唔出現,約你食飯又依依哦哦,一見面又心事重重咁,係咪就係因為程思寧?」

「......我唔可以講。」

「係『唔可以講』而唔係『唔想講』?」

張雨朝點一點頭,沒有回話。

見張雨朝神色凝重,許仲諭站了起來,「其實就算你唔叫我,我都打算過黎行下。」他指著左方,「前排政府話要擴展馬鞍山,第一步就係要郁馬鞍山郊野公園,」指向右方,「西貢嗰邊,上幾年賣左畀地產商,原本係郊區嘅地,今年起成左一堆私人樓,你都見到,我地落車嘅時候班地產經紀過黎狂sell嘅,就係嗰邊嘅樓。」指向前方,「隔住個海嘅船灣,而家已經變一個個嘅新樓盤。」

「...... 」

「屬於全香港人嘅資源,嗰啲自然景觀,天然資源,最後為左少部分人嘅利益,就永遠咁失去左。佢地話土地供應不足,但事實係,就算土地供應充足都好,照樣係大把人買唔到樓。而家市場上嘅私人樓入面,好多都係冇人住,但有人炒。真正有需要嘅人就要捱貴租,住棺材房,甚至訓街。公屋近十年幾乎冇起過,有都畀哂大陸移民,本地人繼續訓街......其實我唔認為香港人真係渴求民主,自由之類嘅野;大部人都只不過係對現實極為不滿,先覺得有左呢啲野,或者情況就可以有所改善。」

「其實,」許仲諭繼續說:「問題實在係太簡單,太過明顯:我地嘅政府唔係為佢嘅人民服務,而係為某個境外勢力,同極少數嘅本地權貴謀取暴利。更壞嘅係,呢班人實在係過於貪婪,簡直係貪得無厭。我地曾經所擁有,有形或無形嘅一切:香港嘅信譽,法制,以至土地,水源,全部被淘空,而我地基本上冇從中得益過......你話,邊有唔反抗嘅道理?」

「......嗯。」

「之前喺考評中心放火嗰班人,佢地做嘅野完全係香港首例......或者佢地嘅行動改變唔到啲咩,但佢地嘅出現已經證明左一件事,就係呢個香港入面,仲有人未放棄。」

張雨朝笑了一下,黯然搖搖頭,「......我哋繼續行啦。」

兩人默默走了一會,突然許仲諭指著前方,「前面條女......訓喺度做乜?」

近看才發現,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倒臥路旁,雙目緊閉,怎樣叫也沒有反應。

「睇黎佢應該係中暑。」許仲諭推一推張雨朝,「我地抱佢去啲陰涼啲嘅地方先啦。」

兩人把少女抬起放到一片林蔭下。

「曈孔收縮,額頭高熱但係皮膚乾燥......」許仲諭低聲道,「咁樣唔拖得,要立即送佢入醫院。」

張雨朝點一點頭,「我去搵標距柱,你睇住個女仔。」說罷,他向前走了十多步,就發現了標距柱。

「999?呃,呢到有個女仔中暑暈低左......係,位置係喺麥理浩徑第四段......最近嘅標距柱係......呀sorry,個號碼係M087。係,好,唔該哂。」

張雨朝環視一周,微感奇怪。他回到原地,發現許仲諭解開了少女的衣物,只餘下一套貼身的內衣。張雨朝也尚未開口,許仲諭已經怒道:「你唔好誤會!條女再係咁落去真係會出事架!任何幫得到嘅事都要做!」

「係係係......我又冇話你錯。」

「幫手撥風啦!」

張雨朝檢視少女的隨行物品,突然發現地上一張紙,上面印著一個二維碼圖像。

許仲諭道:「我頭先同佢除衫嘅時候,佢褲袋跌左呢張野出黎,都唔知咩黎。」

張雨朝把紙片塞入少女長褲的口袋,「屌你咪亂搞人啲野啦。」

「佢自己跌出黎,關我鬼事......條女又係嘅,大熱天時著長褲已經夠戇鳩,仲要行山嘅時候著。睇黎佢個腦黎行山之前已經燒壞左。」

「......你頭先除佢衫嘅時候真係冇抽水下話?」

許仲諭雙眉一豎,「屌你老味,你當我係咩人,會乘人之危架咩?」

兩人等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飛行服務隊趕至。一名救護員對許仲諭說:「你又真係幾醒目,識得除哂佢啲衫同淋水幫佢降溫。」

「行山中暑嘅人我遇唔少,搞搞下咪識點做囉。」

救護員抱起少女,「好,我抱佢上去喇。辛苦哂你地。」

「乜說話,你地辛苦至真!」

直昇機遠去後,兩人繼續前行。沒走出數步,許仲諭神神秘秘的低聲說:「喂,講樣野你聽。」

「嗯?」

「條女啲皮膚真係好滑好軟,你冇摸到真係走寶。」

「唉,你條人渣,你唔撚係我朋友喇。」

「屌啦,唔小心摸到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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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少女在昏迷中悠悠醒轉,首先映入眼簾的天花板上刺眼的白光燈。她別過頭去,眼中仍只有一片模糊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君!你終於醒喇!」

少女凝視面前的人影,慢慢分辦出眼前人的樣貌,那是母親。

「我......我暈左?」

「係呀!你個傻女,成晚冇訓喺度上網,仲冇啦啦粒聲唔出走左去行山!平時已經少做運動,仲要著住條長牛仔褲去,你真係......」

「咁我行李啲衫拎哂去洗吖嘛,屋企又得嗰條褲同一兩件衫仲著得落。」

「咁咪遲啲先去囉!又唔係咩大不了嘅事!」

「我......我有啲好重要嘅野要做......」

「你呢個女真係......」母親見女兒欲言又止,料到是有甚麼秘密不可告人。女孩這個年紀有秘密不是奇事,只怕母親她本人在這個年紀時,秘密不會比女兒少。她本來想要好好教訓女兒一頓,但一來女兒剛醒來,二來在等待中怒火已經消彌泰半,如今要罵也不知從何開始。

「你呀,擔心死我喇,你知唔知呀?」

「嗯......」

「以後做野唔好咁魯莽喇,知道未?」

「收到!」

母親沒好氣的看著女兒,「我去叫醫生黎啦。」

「姑娘,8號床嘅游樂君醒左喇!......」

醫生作簡單檢查後,建議游樂君多住一晚。稍後父親也趕到醫院,不免囉嗦說教一番。好不容易等到父母回去,她翻找隨身物品,找出那張印著二維碼圖像的紙片。

「喺M087得到嘅......無論如何我都要搵出背後嘅人!」

本來她只是一時興起才解開迷題,但隨著解開的題目愈多,她就愈深陷其中,隱隱覺得只要找出背後主事者,她就能夠為找出那人得到更多線索。為此,她打開父親為她帶來醫院的手提電腦,繼續解迷。

#75 新會員
26/05/20 10:31

待續

#76 新會員
29/05/20 14:07

「新政党『香港进步党』表示,将积极考虑出选2032年的立法会选举。该党党魁陈新之日前出席公开场合,表示香港对于国家的重要性日渐下降,香港应该重新思考未来的发展方向......香港进步党创党成员兼召集人林道旭,亦提及该党有意参选立法会选举——」

兩個月前。

「喂?強哥?你而家可唔可以上嚟一樓?道防煙門唔知做乜,完全開唔到。你帶埋架生上嚟。」

「吓?你知我唔行得開架喎。自己搞撚掂啦。」

「唉,我自己搞得掂就唔使叫你啦。而家夜媽媽,你行開一陣冇人會理架。」

「屌,咁你等一陣啦。」

荃灣裁判法院停車場大閂前的更亭內的看更罵了一聲,取下放在案前的一大串鑰匙,走出了更亭,轉入了法院大樓。

「ok…...目標已經走出更亭,over。」在法院對面唐樓頂樓的古懷哲,一直在用夜視望遠鏡觀察法院的動靜。當他確認看更已經走出更亭時,馬上在無線電中回報。

「唉,個工具箱唔記得放咗喺邊。好似係喺大堂個雜物房?......」看更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持著手電筒,快步走入法院大堂。他走入左邊通道的深處,防煙門前的雜物房,叼著手電筒,在那一大串鑰匙中翻找時,突然聽到旁邊的防煙門發出聲響,下一個瞬間,全身黑衣的文濟光從防煙門內閃身而出,雙手如鐵鉗般抓著看更的雙手,按到看更身後,並用整個身體把看更壓到雜物房門前。此時,同是穿黑衣的張雨朝上前,用麻繩把看更的雙手綁在身後,再合力把看更的嘴用破布條塞住,最後再綁起他的腿,這才放開了他。

「嗯!嗯!」看更的身體如同蛆蟲般蠕動,文濟光馬上解下他的鑰匙圈和員工證,往法院大門方向飛奔。跑出數步,他回頭見張雨朝呆呆的望著看更,不禁罵道:「我哋冇時間喇!快手啦!」張雨朝才如夢初醒地跟上。

當兩人回到更亭時,文濟光馬上用職員證打開更亭大門,而張雨朝則把一綑麻繩扔到圍牆外,自己抓著繩的其中一端。過了十多秒,麻繩受重而收緊,圍牆外傳來林間唯的聲音:「喂屌你,捉緊啲啦!」

「你食屎,捉得好緊喇!」張雨朝拉扯著麻繩,承受著對方的體重,「我喺入面捉住條喉等左成晚,早就冇乜力喇,你快手啦!」

「屌,話快就快到咩......」一邊抱怨著,林間唯的身影出現在圍牆上,「喂!接實我呀!」

張雨朝看準了林間唯縱身一躍的時機,及時伸手接住。

「練咗咁耐,果然有啲料到。」

「落嚟啦仆街!」

林間唯輕輕一笑,在他手臂上一支力,輕輕從張雨朝懷中跳了下來。張雨朝的頭套下因為劇痛而張大嘴巴,但忍住沒發出聲響。林間唯徑自走入更亭,劈頭就問,「入到system未?」

「佢哋冇抄低密碼。睇嚟都係要你出手。」

「呢個當然。」

林間唯解下背包,取出手提電腦,連接上更亭內的電腦。停車場的閂門的控制,還有附近閉路電視的網路都連上了這部電腦,換言之要下一步操作必先要取得電腦控制權。

「你以前做看更嗰陣,電腦密碼通常幾長?」

「唔定架喎。不通做得看更教育水平都唔高,佢哋唔會搞到個密碼複雜到記唔到。」

「哦。咁可以試下dictionary attack…...」

張雨朝拖著酸軟的手臂走入更亭,問道:「喂,搞咗三分鐘,得未架?」

「屌,你急乜啫?出返去睇水啦!」林間唯嘴中這樣罵道,雙眼卻沒離開螢幕。

「我可以去問個看更密碼,唔好哂時間。」文濟光說罷,就站了起來,林間唯急道:「你......你唔好搞出人命呀。」

文濟光冷冷一笑,並不回答,快步走回被綁看更的位置。此時那名看更把褲袋中的手機弄了出來,正嘗試撥打緊急號碼。剛好看見此事的文濟光拾起手機,再狠狠的把手機摔壞,然後拔出看更口中破布,抓著他衣領,冷冷問道:「更亭電腦個密碼係咩?」

「......你到底係咩——」

文濟光往看更臉上揍了一拳,以同樣語氣和聲調重複同樣問題:

「更亭電腦個密碼係咩?」

「你哋係之前嘅恐怖——」

文濟光又打了一拳,再問:

「更亭電腦個密碼係咩?」

「你就算打死我,都唔——」

文濟光又打了一拳,此時看更的鼻子嘴角已經流血不止。文濟光只是以同樣語氣和聲調重複同樣問題:

「更亭電腦個密碼係咩?」

看更沒有說話,只是狠狠的盯著對方。過了大約三秒,文濟光打算再打一拳時,看更才低聲說出了密碼。

「如果係假密碼,我會殺咗你。」文濟光冷靜的說道,把破布條塞回對方嘴中,又道:「......做你呢啲工,有骨氣只會害死你。」

看更凝視著對方陰森的目光,再看著對方的背影遠去,心中充滿恐懼和憤怒。文濟光跑回更亭,把密碼輸入,成功進入了電腦系統。

林間唯問道:「個看更又咁輕易就講個密碼出嚟嘅?」

文濟光漠然回道:「暴力破解。」

林間唯嘆了口氣,「我就知道。」

鐵閂緩緩打開,在外的古懷哲馬上轉達這項訊息。林間唯則嘗試把閉路電視的記錄刪除,但由於權限不足,她只有嘗試用其他方法。過了大約三分鐘,外頭傳出一陣急速的車輛駛過的聲音,和外頭的張雨朝的驚呼聲。只見一輛輕型貨車直直駛入停車場,卻沒有減速之餘,反而加速鏟上法院大門前的樓梯,再撞破玻璃門,駛進了法院大堂。林道旭從駕駛座走出,剛好碰上了趕入來的張雨朝,兩人一同打開車尾門,內裡是數個藍色膠筒,裝滿了硝酸銨和汽油的混合物,上頭附有自製的雷管和點火器。

張雨朝迅速把東西檢查一遍,跳出車子,關上車尾門。林道旭望向左方,那邊地上掉落沒有關上的手電筒,還有那名看更。林道旭向看更笑道:「如果唔想死,就唔好爬過嚟呢邊!」說罷便和張雨朝跑出了法院,這時林間唯終於找到系統的後門,取得了最高權限,用dban把所有硬碟的內容銷毀。

「如果佢哋將所有影像上傳去cloud呢?」張雨朝跑入更亭,從剛才就在想的問題衝口而出。林間唯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佢哋仲用緊舊式系統,所有嘢save hard disk到,行啦!」

此時古懷哲駕駛另一部輕型貨車駛至,把眾人載走。五分鐘後,當他們駛至高速公路上時,張雨朝搗出了手提電話,眾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撥打了電話號碼,而在法院中的貨車尾倉中的炸彈,連接了另一部手提電話。當這部電話收到來電,便會引起短路,火花觸發點火器,再觸發雷管,然後——

「突发新闻报导:荃湾裁判法院在凌晨一点左右,突然发生爆炸。这场爆炸使得法院大堂和一楼严重损毁。同时间发现两名法院守卫被绑缚,其中一名更有被打的伤势。据现场消息指,凶徒总数最少三人,极有可能是先前考评中心纵火案凶徒的团伙......」

一個月前。

「目標正接近目標地點,預計十分鐘後會到。」

「收到。」古懷哲掛掉電話,向張雨朝等人道:「十分鐘後。我哋盡快set好啲嘢喇。」

旺角鬧市某一大廈的天台,張雨朝,古懷哲和林間唯正在為接下來的行動作最後調整。

「......你仲未到你自己嗰關咩?」

張雨朝苦笑一下,搖一搖頭,「呢個人完全係罪有應得。我只係喺到諗,就算佢係罪有應得,係咪就代表我哋有資格去所謂『懲罰』佢?」

「懲罰?我唔會咁諗。」古懷哲微微一笑,「就好似林道旭咁講,呢場係戰爭。唔係懲罰,更唔係審判,只係赤裸裸嘅戰爭。當然大家都唔想有人命傷亡,但呢場戰爭係對方一手導致......為咗香港嘅未來,我哋必須要反擊,否則犧牲者只會更多。就好似有個人攞住刀斬你咁,如果你唔反抗就只會畀佢殺死。」

「嗯......」張雨朝完成最後檢查,沉吟半刻又向林間唯問道:「你呢?你都覺得咁樣係ok?」

「......你過嚟睇吓。」林間唯指著手提電腦螢幕,「今日又有個人自殺。雙手雙腳被人綁住,雙眼蒙住咁跳樓自殺,係人都知冇可能,但警察話冇可疑。呢個人係幾個月前被人放火燒過嗰間報館嘅記者,報導過好多針對政府嘅內容。CCP差在未寫埋大字同人講係佢哋掟人落樓。」林間唯冷笑一下,擺手道,「我對政治冇興趣,但我唔可以容忍一個咁樣奴役人民嘅政府。對我嚟講成件事好簡單:如果政府傷害人民嘅話,咁我哋就有權以牙還牙。」

張雨朝長長的嘆了口氣,「我真係同咗班癲佬一齊。」

「收皮啦,你都係一擔擔咋。」林間唯白了他一眼,「咁撚多口水,係咪搞掂架喇?」

張雨朝點點頭,此拇古懷哲又接到電話,簡單交談幾句後便掛上,向其他人說道:「五分鐘後正式開始,全世界standby!」

彌敦道與旺角道交界,大概是香港最繁忙的路口之一。時間是早上八點左右,正是車流最大的時刻,此時這個路口卻陷入停擺。所有交通燈此時亮起了紅燈,意味著不論行人或是車輛均不得前進。顯而易見,交通燈出現了故障,而行人和司機正在鼓譟。

「屌!搞乜撚呀!我趕住返工架!」

「唉,啲交通燈壞到咁都有嘅!」

「搵人call路政啦!」

2018年起,政府大力推行智能城市,在全港安裝大量5g收發站和天線,更把絕大部分路面交通相關的設備數據化,方便實時監測路面交通和記錄數據。與此同時,自動駕駛亦開始普及。當車上的駕駛系統接收附近燈柱和其他車輛發放的5g訊號,便可以取得極低延遲的路面資訊,從而協助駕駛系統決定車速,如何切線和何時停下等等。

此時,其中一輛採用了自動駕駛的車,卻在交通燈仍然是顯示紅色之際,緩緩駛出。坐在駕駛座的唯一一名乘客滿臉驚恐,嘗試把系統切回手動駕駛,甚至想打開車門,然而系統卻以安全為由鎖定了車門,也無法切回手動駕駛。

車子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駛到路口中心,而天空中亦出現了一部無人機,並停留在路口正上方。行人們察覺到天下的異狀,紛紛駐足抬頭。只見空中那一灰點漸漸變大,這時人們終於看清,無人機上似乎綁著甚麼。

「呀!」

行人們發出驚呼,因為無人機速度陡然加快,直直的撞向剛好駛到路口中心的車子——

「轟!」

「最新消息,今晨稍早的八点十七分,在弥敦道旺角道交界,发生一场爆炸案......伤者情况严重,消防员救出后已经失去意识,被送往广 华医院抢救......伤者当时正在上班...据悉伤者是驻守太子警署的高级督察,先前曾负责指挥处理2028年旺角示威活动的小队......」

#77 新會員
30/05/20 05:29

#78 新會員
31/05/20 05:06

#79 あの花
31/05/20 05:12

留名睇

#80 新會員
31/05/20 15:33

留名睇

感謝支持

#81 新會員
31/05/20 15:33

「......今日举行因恐怖袭击而丧生的周家豪高级督察的丧礼,多名政界人物和高官都有出席。警务处处长严厉谴责恐怖份子的所作所为,并表示绝不会对恐怖主义妥协......保安局局长指香港的恐怖主义威胁程度已经上升至极高,正要求政府拨出更多款项,添置更多装备对抗恐怖主义,同时会与海关合作,加强对爆炸品或可制造爆炸品的原料的出入口管制......」

「对于自称策划多场恐怖袭击的恐怖组织『香港之子』,政府发言人重申绝不能姑息恐怖主义,并表示绝不能以暴力达至他们的政治目的......港府将与国家共同合作,为国内执法人员提供协助以联手打击恐怖主义......香港进步党林道旭表示绝对支持国家严厉打击恐怖主义,并表示恐怖份子的主张极为荒谬......」

張雨朝站在學會攤位前,看著對面的電視螢幕發呆。

「大佬呀,你唔好戇鳩鳩咁企喺度啦,幫下手派傳單啦。」

「都冇人黎。」

「你要叫先有人黎架嘛!」許仲諭向對面的行人招手,「黎喇喂!我地係天文學會!而家入會,交左會費之後就即送一個精美福袋!入面有我地學會自制既星圖,各大行星同星系既海報之外,仲有各式各樣既精美文具!」

張雨朝有氣無力的叫:「黎喇......黎喇......有野送喎,入會......」

「屌你又hea鳩我。」許仲諭低聲抱怨,「最衰班仆街仔又甩底,搞撚到我呢個會長又要出馬,諗住拉埋你條友出黎幫手,點知又喺到蛇王!」

「唔緊要,大家兄弟一場,我幫下你又有咩所謂。」

「兄你老味,你成朝唔係戇鳩鳩企喺度,就係唔知去左邊,半個鐘之後先返黎!再就係撩鳩隔離booth啲囡囡吹水,有撚做過野呀?仆你個街,都未講上年你條撚樣又係差唔多乜柒都冇做過——」

張雨朝打斷了他,「講開又講,隔離musoc今年啲女又幾正。」

「musoc?屌啦,質素年年下降,不過都好撚過工程soc嗰堆三尖八角既......今年質素最高都係drama soc同danso之爭架喇。」

「好有研究喎師兄。」

「使撚講......」許仲諭話鋒一轉,「屌你老味,你都係坐喺度算,我去R客。」

「慢行。」

許仲諭回頭:「你咪走撚左去呀,冇人睇場架喇。」

「得喇。」

張雨朝坐在只有他一人看顧的攤位中,看著行人來回走過。現在是九月初,「香港之子」的種種行動令政府大感頭痛,而他們所作所為引起的討論,也讓市民間引起激烈的矛盾。由於他們之前燒燬考試卷,又公開了政治科的後備試題,導致政治科考試取消,成績由學生的校內表現估算。

因為暑假而大流大減的校園如今因為一批莘莘學子而熱鬧起來,但張雨朝身處的一角依然無人問津。

「係咪物理系......係咪入錯系......」

「和盡天地風雲之聲......日月之景......婆娑樹影......人傑地靈......」

遠方傳來一陣喧鬧,張雨朝待了一會,仍然無人前來,於是他閉眼打瞌睡,過了不知多久醒來,只見一名少女站在攤位前,低頭細讀天文學會的期刊。

「你唔使理我,」少女沒有抬頭,「你繼續訓啦。」

「你係咪對天文有興趣呢?係咪有興趣加入天文學會呢?而家入會,交埋會費就有精美福袋一個,送完即止喎。」

少女抬起頭,眉頭一揚,「會費?」

和少女目光對上的張雨朝,變得結結巴巴,「係呀......六......六十蚊,好似......好似係。」

「太貴,不了。」

這不就是當日行山時碰到的,因為中暑而昏迷,叫作游樂君的少女嗎?

當日張雨朝的任務是把印了二維碼的紙貼到目標地點,但意料不到的是他剛貼了不久,就被面前的這位少女撕下了。她也通過了林間唯的試驗,在後來的行動中也協助過林間唯編寫程式。不知道出於甚麼原因,林間唯提起這位黑客伙伴時卻總是有點別扭,不太願意多說的樣子。

「你......你係freshman?」

「嗯。」

「呃......咁你讀咩科?」

「computer science。」

之後游樂君就繼續低頭看書,兩人之間只有沉默。說起來對方也算是香港之子的協助者,但最初招募黑客時就已經講好了不會讓對方得悉香港之子核心成員的身份,所以不可能在此和她相認。

「咁你——」

「你地個學會似乎冇人有興趣喎。」游樂君突然放下期刊,「我喺度睇書睇左咁耐,都冇其他人過黎。」

「係呀......哈哈哈......」

張雨朝幾乎不敢正面看著對方,倒不是因為害羞或是甚麼的,而是他有點怕對方會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儘管這絕不可能。

「其實你地學會都幾認真,」她隨手翻開期刊其中一頁,「就好似呢本野咁,資料都幾豐富,內容都好有趣......呢到講宇宙大爆炸呢個假說入面,講緊既係時空間既膨脹,而爆炸既中心點係唔存在既。而大爆炸亦唔代表宇宙係由無中生有,因為爆炸之前既宇宙並不能夠用現有既數學模型去描繪,所以宇宙既真正開端仍然係未知。」

「係咩,哈哈哈...... 」

「呢到就有一篇文章講古人點樣將一啲天文概念放入自己既音樂理論入面,好似開普勒發現土星喺遠日點既角速率,同近日點既角速率,比例大約係4:5,啱啱好就係一個major third音調喺頻率上既關係——」

到底在說甚麼鬼?張雨朝這樣想,強行打斷了她,「同學你都幾熟書噃,有冇興趣參加我地十月既天文營呢?」

「天文營?」

「係呀,兩日一夜既觀星團。」

「幾錢?」

「三百。」

游樂君搖頭,「......話時話,呢本野入面有一半既內容都係一個叫許仲諭既人寫。」

「邊個叫我?」許仲諭冷不防的突然出現,身旁卻是另一名少女。

「有水魚......呀唔係,有位同學話想join我地個天文營喎!」

「唔係......」

許仲諭把少女拉到攤位前,「呀,呢位同學表示對天文十分有興趣,好想參加我地為期兩日一夜既天文營!」

「我......我...... 」

「唔好心急住先,填好呢份入會表格,交埋會費,帶走我地既精美福袋,交埋三百蚊ocamp費就可以喇!」轉頭對張雨朝說:「喂開工喇,畀野人地填啦!」

少女接過平板電腦,和張雨朝眼神接觸的瞬間,當場呆住。

「你都入會啦,」張雨朝把平板電腦遞給游樂君,「錢既野呢,其實你唔交我地都吹你唔脹。」

「喂你咪同我倒米先得架。」許仲諭走到游樂君身旁,「同學似乎對天文好有興趣喎,會唔會想參加我地既ocamp——」

「唔啦,成五舊水咁貴。」

許仲諭認出她就是當日昏倒的少女,頓時啞口無言,看了看張雨朝,他只是輕輕搖頭。

「呃,咁呀......」

她揚一揚手上的期刊,「我可以拎走係咪?呢本野?」

「嗯......」

游樂君頭也不回的離去,只餘下默不作聲的三人。她才走出數步,卻忽然回頭,「喂,你如果係唔想去既,就大聲講出黎,唔好畀人拋窒先得架。」

少女指著自己,「吓......你講緊我?」

「唔係你係邊個?」

「我......」少女低頭想了一會,又看看張雨朝,「我要去。」

游樂君聳聳背,逕自遠去。張雨朝含笑看著許仲諭,看得他渾身不舒服,「......你個樣好噁心呀。」

「仲唔去追?」

「追?佢都話唔去,追黎做咩?」

「係咩?但係你睇落好依依不捨咁喎?」

「唔好屈我呀。」

「你想佢就咁就走左去?收到風佢讀computer science,唔同科既你地應該冇咩機會再撞到喇。」

訐仲諭想了想,毅然跑了游樂君身旁,遠方傳來兩人的談話聲:

「喂,我地個ocamp真係好抵玩架!」

「......喺邊到搞架?」

「東龍洲。」

「好遠呀。」

「就係因為遠離市區先可以睇到最靚既星空......」

「好喇,」張雨朝對少女一笑,「你係咪都想去呢?」

少女點點頭,瞬間就把表格填好,張雨朝把資料輸入電腦,「李唏露,philo year 1......搞掂,到時抽中你會有專人通知架喇。」

「吓......」

見李唏露欲言又止,張雨朝微笑,「其實都唔會抽唔中,因為成朝到而家得五個人報左名。」

「唔係!」她搖搖頭,「張雨朝,你......你唔認得我?」

「......你識得我?」

「......二零三零年四月二十號凌晨,西環人民大道西。」

張雨朝雙眼猛然睜大,「你......你係當日嗰個,差啲畀人搞......嗰個女仔? 」

她點一點頭,目不轉睛的瞧著對方。兩目交投之下,李唏露噗嗤一笑。

「好耐冇見喇,張雨朝。」

#82 新會員
01/06/20 04:28

#83 新會員
02/06/20 13:33

一反常態地,林道旭竟然在今天的例會遲到了。當張雨朝等人陸續到達後,林道旭才趕了過來,比規定時間遲了五分鐘。平時他必然是在規定時間早一至兩分鐘前就會到達,不遲也不會太早。

「你遲到!」林間唯指著林道旭,像是逮到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似的,「今日你要最遲走!」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通常會在會議後分批離開,於是有了規定,要是當日遲到的人便只能當最後離開的人。

「哈哈,我已經盡快趕嚟,點知都係遲。」

「你去邊嚟?」

林道旭笑了一下,指指牆上正在播放新聞的電視機。

「......香港进步党的林道旭今天出席因恐怖袭击而壮烈牺牲的周家豪高级督察的公开悼念仪式。他接受访问时,表示必须要严厉打撃恐怖主义,并怀疑恐怖组织『香港之子』与先前被逮捕的宋浩辉,和他的所属政党有关......」

背景的記者說完,鏡頭一轉,移到林道旭身上,他的服飾和現在的一樣。

「......大家都知道,宋浩辉在两年前,煽动旺角暴动,以及煽动颠覆国家政权。虽然他本人还有一众党羽已经坐牢,而且他的党都已经被取缔,但很明显他的势力仍然未被根除,而这些人受外国势力资助,不断发动恐怖袭击,尝试换取政治筹码。香港政府必须要联同国家去调查这些与宋浩辉有关的人,并且要将他们绳之于法......我本人虽然不是警察,但我对这位牺牲的警员感到十分痛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跟背后的策划者谈谈,跟他说,用暴力是绝对达不到你们所谓的独立......」

那是今晚大約八點左右的採訪片段,林道旭用流利的普通話說那番話時大義凜然,臉不紅耳不赤。張雨朝不禁斜眼看著他,冷冷問道:「個喪禮好唔好玩呀?」

「喪禮係上星期三嘅事,今日呢個係公眾悼念。」他頓一頓,「但兩個我都有去。好玩就談唔上,不過破地獄好好睇,我忍笑忍得好辛苦。」

張雨朝悶哼一聲:真是個惡趣味的混蛋。

「好喇,我哋都係正式開始啦。」察覺到張雨朝不悅的表情,古懷哲跑出來打圓場,「今日議程係......『下一步行動的準備工作』...... 」

古懷哲讀著那份手寫的議程表時有點遲疑,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所謂的下一步行動是甚麼。林道旭把白板拉到身後——他開始談話時的招牌動作,劈頭道:「我要救宋浩輝出嚟。」

「噗!」

張雨朝才喝了一口茶,聽到林道旭這樣說後,滿口的茶水忍不住噴了出來。他愕然道:「你......你話救佢出嚟?即係劫獄?」

「冇錯。」

張雨朝無視推了他一下的古懷哲,繼續向林道旭說道:「你明明先將所有責任推到佢身上,點解......仲有,佢困喺荒島到,有咩可能——」

林道旭打斷了他,「你都係顧掂你自己先啦。」

那是甚麼意思?張雨朝順著林道旭的目光,移到坐在自己對面的林間唯。只見她滿身濕透,低頭不語。張雨朝呆問:「嘩,你個頭點解濕哂嘅?」

林間唯緩緩抬頭,臉目猙獰,下一個瞬間已經奔到他臉前,一拳打落他臉上,尖叫道:「你啲口水好撚柒臭呀!!!!」

張雨朝嚇得跳起,連忙逃避追打他的林間唯,叫道:「大佬,我冇心架!」

「我要殺撚死你個仆街!」

兩人在屋內追了幾圈,而其他人則站到一旁看戲。

「喂屌,唔好睇喇!搵人撳住佢啦!」

林道旭平靜的說道:「你企喺到畀佢噴返你就冇事架喇。」

張雨朝這才突然想起,林間唯是林道旭妹妹,古懷哲和林道唯好像從小就認識,而文濟光則基本上只聽命於林道旭,所以有事起來自己可算是孤立無援。這時他萬念俱灰,舉起雙手道:「唉,你鐘意點就點啦,不過唔好劃花我塊臉,驚我老母認屍嗰陣認我唔出。」

林間唯撞上了突然站著的張雨朝,本想開聲再罵,但見他這樣,又突然想不出要罵甚麼。她命令張雨朝站著,然後自己喝了一大口茶,噴到張雨朝臉上,舉起中指道:「屌你老母,食屎啦!」然後就逕自坐到沙發上,抱著胸,不發一語。

以為真的要命喪於此的張雨朝緩緩睜開眼,想不到她的報復就此結束,忍不住認探性的問道:「你......唔嬲喇?」

用古懷哲遞來的毛巾抹著頭髮的林間唯,冷冷說道:「......你真係咁想死?」

張雨朝吐吐舌頭,沒有回話。因為別人對她做了甚麼,她也要對別人做同樣的事——這是很小孩子氣的做法,他回想自己小學到初中時也常常看見這樣的情況。換一個角度想,這也是她所謂的以牙還牙。有仇必報,但也不會做出比對方更過分的事。

這也是為何她會支持那次爆炸行動。大概在她眼中,那名督察指揮手下去屠殺平民,他本人也自然理應受到同樣的待遇。

擾攘了一會後,會議才繼續進行。林道旭回答先張雨朝的問題:「......宋浩輝可以話係香港獨立運動嘅代表人物。佢同佢個黨喺2020年嗰場選舉大獲全勝,但最後被政府dq,立場變為支持香港獨立。當然,嗰年國安法亦同時落實,佢冇可能大肆宣揚自己嘅真正立場。為咗阻止一眾被dq議員離開香港,佢哋一係被監禁,一係被沒收護照。只有好少數人成功離開到香港,嘗試建立海外政府,但佢哋缺乏資金,影響力同人才。宋浩輝喺呢幾年不斷進出監獄,就算喺監獄外亦被國安監視。終於2028年,政府搵到機會,再一舉逮捕所有仍然未放棄抵抗嘅人。」

「宋浩輝有幾個特徵,導致係政府必須要嚴密監視佢。第一,佢有廣泛號召力,第二,佢有海外聯繫,第三,佢係港獨運動嘅代表人物。政府唔想殺死佢,因為咁樣只會將佢變成烈士,所以政府只能監禁佢,令佢嘅政治影響力無法發揮。」

「我哋而家嘅問題係缺乏一個可以放上檯面,向外國同民眾交涉嘅政治集團。宋浩輝係一個可以利用嘅對象。雖然劫獄係極高風險嘅行動,但如果成功嘅話,我哋就可以將宋浩輝嘅政治影響力據為己有。」

「據我所知,宋浩輝唔係以勇武出名。」古懷哲說道:「你點解會認為佢會同我哋合作?」

「佢被判三十三年刑期。如果有機會畀佢逃出嚟,相信佢都會好好考慮。如果佢堅持要留喺監獄,而唔搏一鋪逃出嚟延續佢嘅政治生命,咁我哋亦冇必要同佢合作。」

「與其話合作,倒不如係騎劫。」張雨朝冷笑一聲,「喺宣傳上我哋會自稱係正義之師,但的確好多人都係當我哋係恐怖份子。如果你要宋浩輝加盟,等同要佢為恐怖份子背書。就算佢願意合作,唔代表佢嘅支持者會賣帳。」

「完全正確。」林道旭笑了一下,「所以呢一點要宋浩輝親自出馬。身為地下組織嘅我哋唔可能親自出面去游說同籌款。」

「你哋講咁多,但點解冇人諗過呢件事嘅成功率有幾多?」林間唯凝視著手提電腦螢幕,「坐監獄喺螺洲,要接近佢呢件事本身就已經好難,而佢本身仲係最高設防監獄,又有電網,又有自動化設備......憑我哋五個根本冇可能攻入去!」

林道旭笑道:「監獄入面嘅情況,我相信阿光佢應該好清楚。」

「夾硬嚟嘅話,唔好話五個人,就算五千人都唔可能攻得入。」文濟光說道,「如果真係要劫獄,就一定要引發內部嘅混亂。」

「好,呢一點就你去調查。未掌握監獄內部情況之前,我哋冇可能進行下一步。與此同時,我亦都要去探下宋浩輝口風。」林道旭笑了笑,「有邊個想去參觀監獄?」

#84 新會員
03/06/20 06:46

#85 新會員
04/06/20 15:37

「咇!!!!」

一聲尖銳的笛聲從遠方響起,代表來此處的渡輪已經開始回航。經過一陣簡單的登記後,島上職員拿出一個透明膠袋,「麻煩將所有電子產品例如手機同相機放入呢到。」

林間唯面有難色,看看旁邊的林道旭和文濟光,「點解呀?」

職員微笑:「保安理由。」

林間唯又抬頭瞧瞧林道旭,似乎在等他決定怎麼辦。林道旭無可耐何的說:「咁我自己去得喇......反正你哋去到都唔可以入去。」

「哎呀,仲想睇下監獄入面係點架添。」林間唯逕自走到旁邊的長椅坐下,「可惜我部手機唔可以離身,如果唔係我會好冇安全感......只要留喺呢到就唔使畀你沒收手機,係咪?」

職員點點頭,林道旭笑道:「明明一開始仲話好想睇入監獄入面係點......女人真係善變。」

「你今日先知?難怪到而家仲係識唔到女朋友啦。」林間唯催趕似的揮一揮手,「走啦,毒撚。」

林道旭由另一位職員帶領,經過一連串的保安檢查,終於到達監獄的會客室——

一名男子瞇眼打量著坐在另一端的林道旭,沉默不語。林道旭微微一笑,說道:「你睇嚟好似唔太鐘意我咁喎。」

「......監獄都有得睇電視。今日就係你所謂嘅『想同恐怖份子背後嘅策劃者傾下』?」

林道旭和宋浩輝之間隔著一道厚厚的強化玻璃,兩人只可用聽筒交談,而在兩人後方各自有一名獄卒看守。

「算係啦。」林道旭說道:「我真係好想知道你係點樣指揮出面班人去炸法院同埋殺警察。可唔可以話畀我聽係點做到架呢?」

「......我同嗰幾件事毫無關係,你唔好亂講!」

林道旭滿臉堆笑,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唔係你,咁到底邊個指使呢?」

「你問我都冇用。」

「......你困咗喺到已經兩年,之後仲有三十一年要捱。你就甘心坐三十年,甘心面對現實?」

宋浩輝抱著胸,冷冷的盯著對方。宋浩輝當初得知林道旭想見他時,雖然一度想拒絕,但又有點好奇,到底這位富家公子到底有甚麼要說。

「所以,你今日嚟就係想揶揄我?」

林道旭搖頭,「我只係想知道,嗰幾場行動,對你到底有咩意義。」

對方歪著頭,顯然厭煩之極,「我都已經講過,咩香港之子根本同我無關!去燒幾疊試卷,去炸法案,去殺差佬,咁又點?根本咩都冇改變到。我入嚟之前,喺外面爭取香港獨立,希望香港人民族自決,但同樣係咩都爭取唔到。你問我佢哋咁做對我有咩意義?我反而想咁樣問返佢哋!」

「你講得冇錯。」林道旭笑道:「但呢個只係開始,行動將會陸續有嚟。」

「你憑咩咁肯定?」

林道旭笑了一下,說道:「一個假設性問題。如果你有機會而家就放監,而嗰班恐怖份子想同你合作,建立流亡政府,你會唔會答應?」

「我根本唔可能出去——」

「只係而家唔得。」

宋浩輝靜靜地凝視對方,突然想通了甚麼,雙眼突然睜大,說道:「唔通你認為班恐怖份子會——」

「喺嗰一刻嚟到嘅時候,你唔會唔知道。當然,最後要睇你嘅意願。」

說罷,林道旭向守衛做了個手勢,示意談話已經結束。宋浩輝連忙把嘴巴靠近話筒,急道:「你到底知道啲咩嘢?」

林道旭微微一笑,沒有回答,站了起來。在一名獄卒帶領下,穿過一道又一道走廊,通過每一道門前,獄卒都要經過一系列的程序如瞳孔識別才可入內。到了門外,職員用車送林道旭回碼頭。

就在大約十分鐘前,碼頭的訪客室內。

「喂,你哋個wifi密碼係咩?」

林間唯拿著手機,檢查監獄附近的網絡。此處只有一個監獄提供的,已經加密的網絡。而藍牙只搜尋到一個名為「cleanbot」的連線,而這個連線亦已經被上鎖。

監獄職員微笑:「我地既wifi唔對外開放。」

「呀!悶死人喇!」坐在沙發的林間唯往後一靠,「你哋應該起個連接starlink嘅基站吖嘛!」

「因為保安理由,我哋唔打算咁做。」

畢竟starlink是美國企業,他們不會考慮使用也很正常。林間唯嘆了口氣,用手肘撞一撞文濟光,「大叔,講個笑話黎聽下啦。」

「......」

見文濟光叉著手不理不采的樣子,林間唯無何奈何,「悶~死~人~喇~」

監獄職員細細端詳文濟光的臉孔,「......你,之前係咪喺呢到坐過架?」

「......嗯。」

「等我諗下先......A306室既,係咪?」職員笑著,見文濟光毫無反應,沒趣地擺擺手,「今日專程黎探下老朋友?」

「原來你喺呢到坐過監?犯左咩事入黎呀?」

職員意味深長的說道:「呢樣野唔好問比較好。」

她望向文濟光,「咁講我反而更加有興趣喇。」

文濟光搖搖頭,沒有說話。

「咁落去唔係辦法......」自討沒趣的林間唯低頭沉思,「條契弟一直企喺側邊監視,我根本咩都做唔到。」

房內三人默不作聲的等,唯一會動和發出聲響的只有那部清潔機械人,林間唯凝視它黑得發亮的外殼,幻想把它當足球踢的話大概會很有趣。過了一會,另一名監獄職員入來,看了林間唯兩人一眼便逕自走到原先的職員旁邊攀談起來,手上還拿著手提電話。

這個是最好的下手時機。林間唯靜悄悄的拿出無線轉換器,用背包掩著,然後掏出手提電話。

starting HTTP server at port 8080

starting HTTP server at port 443

network discovered: 1

num ch ESSID BSSID encr vendor

1 - 1 lochauprison 30:15:3c:ab:a1:b5 WPA3 link- Technology

Jamming devices:

DHCP Leases:

1487842362 c0:fc:d5:66:d5:c4 10.0.0.41 iphone XV 11:c0:ac:48:33:d9:b3

HTTP requests:

[*] GET 10.0.0.41

[*] GET 10.0.0.41

[*] GET 10.0.0.41

[*] GET 10.0.0.41

「屌,搞乜撚野?」

持手機的男子突然大叫,另一人問發生何事,他答手機的連線突然中斷,而且突然彈出一個表示路由器固件升級的頁面,並且要求他重新輸入wifi密碼。

「a new version of firmwave is now available,please enter password…...佢叫你入wifi密碼喎。」

「你部手機有冇呢啲野?」

另一人連上wifi,「咦,我都有喎。」

「大撚獲,我唔記得左個密碼喇啵。你記唔記得?」

「等我諗下先......」

林間唯低聲咒罵:「同我記起呀,你兩個白癡!」

另一人搖搖頭:「我都唔記得。」

「唉,我入返去問下發生咩事啦。」

林間唯喃喃自語:「大撚獲喇!」

「咩事?」

「頭先我搞左啲小動作,嘗試入侵佢地個wifi網絡,但唔成功......」她和文濟光耳語,「佢入返去問咩事既話,就等同報告有人入侵網絡既事實!」

「咁即係而家要走?」

「愈快愈好!」

林間唯剛才所做的,不過是創造一個和監獄方提供的wifi表面一樣的新連接點,然後強行令目標人物和原本連上的wifi之間的連繫斷開,而利用wifi斷開時手機會自動重新連接的性質,讓手機連接自己創造的偽造連接點,然後對方會看到一個表示固件升級並要求輸入密碼的頁面,假如他輸入密碼的話,局方的wifi密碼便會外泄,假如成功入侵後她便可以實行進一步的操作。

「唯,阿光......」林道旭就在此時剛好回來,兩人二話不說馬上抓住林道旭,回到碼頭,船即將要開出。三人登船,選了船邊的位置坐下。這時船上連同他們只有不足十名乘客。

「咁急做乜?」

林間唯兩手一擺,「頭先差少少就打草驚蛇。反正我都唔認為咁簡單就可以入侵到。」她頓了頓,「你頭先同宋浩輝講咗咩?」

「......會客室入面似乎有竊聽裝置,所以我並無直接講我哋嘅目的。不過對方似乎意識到即將有咩事會發生。無論如何,如果要有再進一步嘅行動就要靠監獄入面嘅線人,但頭先聽你講,似乎暫時冇入侵既方法?」

「呢間監獄根本係毫無漏洞。」文濟光說,「呢間監獄就算係起喺近郊甚至市區,基本上都冇咩可能入侵到,更何況呢間監獄係起喺荒島上面。」

林間唯雙手枕頭,遙望遠去的螺洲,懶洋洋的說:「......佢地個wifi用WPA3加密,要破解既話會用起碼一個月以上既時間。」

「一個月......如果間監獄喺近郊,咁樣或者都仲有可能做到,但喺呢個荒島上面既話......」

林間唯伸了個懶腰,整個人軟攤在船艙的木椅上,「我可以試下由外部入侵既......監獄方面,為左同外界聯繫,更新系統等等,佢地冇可能將自己既網路完全孤立,但要搵到呢種機構既漏洞唔係咁容易,所以唔好期望太高。」

「外部入侵...... 」林道旭喃喃自語,「唔通只有呢個方法?」

林間唯托腮,疲憊一笑:

「事實上,仲有另一個方法。」

「咩方法?」

「一時三刻解釋唔到畀你聽......況且解釋完你都未必明。」她頓一頓,向文濟光問道:「喂,你到底係因為咩事坐監呀?」

林道旭奇道:「你點知架?」

「碼頭嗰個職員認得佢吖嘛。」

文濟光凝視著海潮,「你點解想知道?」

「呃......好奇?」她摸摸大腿,「你係咪——」

「唯,」林道旭搖搖頭,「唔好再問喇。」

「殺人。」

林間唯反應不過來,「......呃?」

文濟光轉過來,直視林間唯雙眼:「我殺死咗我老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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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濟光最早的回憶中,有這樣一段殘缺不全的片段:他記得父母坐在小圓桌前,桌上是一大把的鈔票——一大把又皺又髒的十元,二十元鈔票,兩人不斷的數,但數目好像怎也不對。文濟光小小的手中是一張殘舊綠色十元鈔票,他一直摞在手中,又一直猶豫不決。

文濟光坐在一張鐵架床上,在床邊把腿伸出去的話,就剛好可以碰到那張小圓桌。再遠一點,大概是門邊的位置,就是家中供奉觀音的神台,有時夜裡會看到母親在觀音像前不知在低吟甚麼,之後拜上幾拜,然而他不明白那尊神色木然的雕像到底為何存在,母親又在禱告甚麼。

只有神台那紅燈泡,和門前的光管還亮著,他也記不起到底自己是在半夜醒來或是才準備睡覺,總之自己就是握著那張十元紙幣,直至紙被汗水弄皺,他才把紙幣放到母親面前。

母親只有微微一怔,父親卻是微微一笑,伸手摸摸他的頭,望向手上的鈔票,表情又變得苦惱起來。過了不久,父親起來東找西倒不知在找甚麼,文濟光想了又想,又把那張十元紙幣握上手。那張紙幣一直身處原位,母親沒有把它放入一直在數的鈔票中。

十元對小小的文濟光而言可不是小數目,事實上那是他身上所有積蓄。當然他不明白那小小的紙片有何作用,只是父母在新年時給他的紅包中有這樣的東西,又告訴他要好好藏著。文濟光原本期待父母會稱讚他這樣的行為,但他們沒這樣做,他不由得大失所望。

他所能回憶的下一個瞬間,就是自己躲在廁所,哭泣不止,父母的爭吵在門外傳入,然後就是一連串物品的碎裂聲,父親的怒吼聲,母親的痛哭求饒......

文濟光想做些甚麼,但他最後甚麼也沒做。路燈燈光透過廁所上方的抽氣扇照入,他望著抽氣扇扇葉在地下緩緩轉動的影子,心想它甚麼時候才會停止轉動?然而屋內的爭吵聲在他不為意時已經停止,取而代之的一陣死寂的沉默。

之後的事他已經不太記得。印象中救護車在十數分鐘後趕到,小小的家裡站滿救護員,警察,門外是看熱鬧的鄰居......

往後當他稍為懂事一點時,才隱約知道當日發生甚麼事:當晚父母正在為他的幼稚園校費而煩惱,然而他們身上的錢怎也不足夠,期間父親突然動怒襲擊母親......後來大概在社工之類協助下才渡過當時的財政危機,而父親在那次之後就再沒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文濟光的父親是清潔工,母親是侍應。大約是在小學開始,文濟光開始察覺自己和別人的不同,例如別的小孩在小息時都有錢買零食,而自己只可以厚著臉皮去討。有次母親沒有做早餐,反是塞了二十元到他懷裡,著他自己買東西填飽肚子。文濟光覺得自己搖身一變,成了大富翁,馬上就把錢花光了,又變回一貧如洗。

到了中學,他對自己和別人的距離感愈來愈遠;別人在談暑假時在歐洲旅行的所見所聞,自己最遠只到過長洲;別人在用最新款的蘋果手機,自己還在用按鍵式手機;別人三五成群規劃假期的消遣活動,自己還要趕去快餐店兼職。

「仔,細個捱過窮,大個先會有出息架。」一次母親吃飯時這樣對他說。

他記得當晚桌上只有一隻鹹蛋和一隻水煮蛋。鹹蛋對邊剖開,水煮蛋用筷子弄開,醬油倒入蛋黃中,伴入還在冒白煙的白飯,雖然寒酸了點,卻是簡單的美味。

他只是覺得母親說的話很荒謬。

不知何時起,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終將走上父母的老路:找份沒有前途的工作,過著僅能糊口的生活,然後在不知何處搭上個和他背景差不多的女人,兩人在一間昏暗狹窄的斗室過活,做愛,為一元幾角吵個翻天覆地,誕下幾個小孩讓空間變得更狹小,然後可笑地寄望可以依靠孩子脫離貧窮——

「大個賺到錢,就請媽媽食好啲既,好冇?」

文濟光含糊的應了一聲。他覺得有許多事情不由他控制,許多事情他不明白。

「媽,點解我地唔拎綜援?」

「......我地係窮,但未窮到要伸隻手問政府攞錢。」

說話的是父親。因為要凌晨三點多就要起床,父親早早就吃過飯,而文濟光回家時父親通常在睡。

「但係拎左綜援,起碼唔使捱得咁辛苦!」

「如果畀人知道我地拎綜援問政府攞綜援,人地就睇我地唔起架喇!」

「......咁唔通唔通而家人地就好睇得起我地?」

父親背對著文濟光,久久才回道:「就算我地窮,都要窮得有骨氣!」

文濟光不明白。

文濟光不明白,父親為甚麼會遭受這樣的意外。

「你地係文彬既家人?」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文濟光覺得醫院很冷,而且光線昏暗。父親躺在病床上,嘴巴半張,唾液直流,空洞的眼神直直盯著醫院慘白色的天花。

據警察事後所說,父親當日工作的大廈中有一道連接各樓層的垃圾槽,當收集好各層垃圾後就會把垃圾扔入槽中,垃圾就會直墮到地下的大型垃圾箱。事發經過大概是父親工作時發現垃圾槽塞住了,當他想清理時卻失足,由二十樓直墮到地下的垃圾箱中,而其他工友發現時,父親已經不醒人事。醫生診斷後說父親的背椎斷裂,全身癱瘓,喪失語言和呼吸能力。

母親在望見父親那一刻,腦袋「嗡」一聲,幾乎站不穩,扶著兒子,在床邊嚎啕大哭。

「咁樣就係你所講既骨氣?」

凝視著父親,文濟光心中只有這句說話。

他隱約記得之後來回醫院無數次,父親一天比一天消瘦,母親也是一天比一天憔悴。原本兩人掙錢的生活已經捉襟見肘,父親出意外後,家裡只有母親一人苦苦支撐,生活更是苦不堪言。

事後父親工作的公司給予他們十三萬元的賠償——父親的性命只值十三萬元,他這樣想。

文濟光開始與父親的清潔公司周旋。一來他不忿父親的公司只給予如此微薄的賠償就想打發他們,二來父親的醫療費亦令人吃不消。

他想過要向政府索償,因為父親的公司就是承包政府的外判清潔工作,但最後發現原來公司半強迫父親簽下自僱合約,所以父親不包括於公司的勞工保險的受保人中,而且他已經接受了那十三萬元,公司表示,他接受了就不可以為父親的意外追討更多賠償——更何況父親是自僱人士,理論上應為自己投保,那十三萬只不過是公司的「體恤金」而已。

文濟光和公司打了一場官司,最後換來的除了額外的一筆律師費外,甚麼也得不到。

他把父親接回家中,因為已經無力負擔住院費,儘管他知道這樣做父親就沒有人照顧——醫院內起碼有人為父親翻身,處理排泄物和飲食,但因為文濟光和母親正職外還有兼職,家中基本上長期沒人,誰來照顧連一根手指頭也幾乎動不了的父親?但不這樣做又如何應付因為律師費和醫療費引起的龐大債務?

他粗略算過,那筆百萬元的債務,母親和自己要工作十五年以上才可還清。如果父親一開始就死掉,或許事情就不會這樣——文濟光不由得這樣想著。

一天早上,他如常的為父親清潔身體。父親的背部因為長期受壓而長滿壓瘡。他為父親解下紙尿片,裡面屎尿長期積聚而發出的一片惡臭,和因為長期和排泄物接觸而長出的一堆堆膿瘡。這應該是見怪不怪的了。他把父親搬到廁所,用花灑把父親沒頭沒腦的沖過一遍。最初他還會用濕布為父親抹身,之後因為趕時間就隨便沖過便算。之後文濟光會把父親抬到椅子上,打開電視,把米糊之類的流質食物塞入父親嘴巴,然後就準備要離開了。

那天的早上,不知為何,他望著父親木然的表情,空洞的眼睛,米水在嘴角流出來的模樣,心中突然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一個向來潛伏已久的念頭又充斥在腦海中。

文濟光站了起來,解下橫在天花上用來掛衣物的尼龍繩。看著文濟光拿著尼龍繩站在前面的父親,眼神突然活了起來。

文濟光把繩子套在父親脖子上,用力勒緊。

他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把他撫養成人的男人,死前最後一刻,望著自己的眼神——因為那個眼神,和自己小時候把那張十元紙幣遞給父親時,父親微笑摸摸自己頭時那個溫暖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

清晨的陽光透照入屋,父親瘦削的屍體倒在地上。文濟光覺得,這對他倆,甚至加上母親而言,可稱得上是解脫。

後來他自行報案,冷靜地承認了自己弒父的事實。因為他認罪,表現合作而且因為案件的性質:兒子因為不忍父親受苦而弒父的悲劇,這種種原因之下,最後被判誤殺,入獄五年。

文濟光先在赤柱監獄待了半年,後來轉去螺洲監獄繼續餘下的刑期,這就是為何文濟光熟悉螺洲監獄——也是在那裡,文濟光明白一件事:

螺洲監獄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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