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革命?][科幻?]我鍾意嘅女仔突然自殺 之後我去炸考評中心 仲做埋恐怖份子

講故
#1 新會員
11/05/20 17:40

簡介:

......不知何時開始,我經常感到憤怒,一種不可名狀的憤怒。

打開電視,裡面充斥著不盡不實的報導,宣揚扭曲的價值觀的劇集,有意無意的資訊控制,由低級趣味堆砌而成的娛樂,無日無之的政治宣傳。

走出家門,在街上,在校園,在工作場所,傳入耳朵的是普通話,而不是廣東話。比較年輕的一代,有相當多人從小到大只說那種北方語言,因為學校只準他們這樣做。說廣東話的本地人,反被側目,甚至歧視。

走過各式各樣的商店,發現經濟所謂穩步增長,指的是物價樓價穩步增長,唯一不增長的是你的薪金。

政府對人民的鉗制,一年比一年嚴重。政府控制思想,控制言論,真話固然不可在現實宣之出口,在虛擬世界亦受禁止。

自小開始我已經對未來感到一片迷茫。社會不斷握殺下一代的向上流的機會,樓價年年攀升,產業單一,社會鼓吹每個人都走同一條路,政府控制每個人的思想,教育磨平每個人的棱角。

不知為何,我有時會不自覺握緊拳頭......突如其來的憤怒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無力感。

我覺得我是死人。我覺得他們是死人。我覺得在香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死人......那場爆炸是一記悶響——死人在項頸被緊捏時,斷氣前的一刻,竭盡力氣發出的悶響。

我看不見未來,亦看不出希望,眼前的道路被濃霧掩蓋......2030年在考評局放下的炸彈的爆風沒有吹散濃霧,反而為我開闢了一條嶄新又滿佈荊棘的路。我不知道,假如我當初沒有這樣做的話,我的人生會是甚樣,因為——

自從那一天後,我成為了他們口中的「恐怖份子」。

(This is a work of fiction. Names, characters, businesses, places, events, locales, and incidents are either the products of the author's imagination or used in a fictitious manner. Any resemblance to actual persons, living or dead, or actual events is purely coincidental.)

------------------------------------------------------------------------------------------------------------------------------

小弟第二個故

本身係廢案 近排有返小小頭緒 (唔保證唔會爛尾:o):o):o))

鍾意既請比like share 同subscribe同撳埋鐘仔

penana:

紙言:

---------------------------------------------------------------------------------------------------------------------

上一個故事:

[喪屍][人性?][政治?]在喪屍橫行的年代裏,我只想做一個人

無數喪屍正在遊盪。

車輛起火,駕駛座空無一人。

下水道塞滿因孤獨而自殺的靈魂。

街道上,吹過一陣黑色的風。

政府已經腐朽不堪,

建築物轟然倒塌,

母親殺死孩子,烤成肉塊,

把一半遞給揭發她的士兵。

太陽落下,天際線赤紅如火,

所有事物,蒙上一層橙霧。

金屬扭曲成細條,指向上方,

有如餓俘的雙臂。

我說,「親吻我吧,

我們已經無藥可救。」

她握著我的手,

進入死亡的深淵,

分不清這是現在,

或是未來。

penena:

紙言:

#2 新會員
11/05/20 17:40

2030年,某個盛夏的深宵,帶著無比的憤怒,以及背上整整八公斤的炸彈,我騎著單車在公路上飛奔,目的地是考試評核局。

......在我年小時,大概是十一,二歲左右的年齡吧,我遇到一個女孩。

我住在那些工字型公屋,頗為舊式的那種。每天早上,當你推開防煙門,晨早的陽光斜射而入,總是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就在某個毫無新意的早上,推開防煙門時,一個瘦弱的女孩,被金黃色的陽光輕輕的包裹著,呆然地凝視著外頭。彷彿被我的出現而驚動,猛然和我打上照面,臉上的淚痕閃爍著刺眼的光芒。她轉身,猶如一頭小鹿踏著碎步,走落樓梯,而我則傻傻的站在原地。

那是年幼的我見過最美麗的畫面。

漂亮的女人有兩種。第一種是那些你在街上匆匆走過時,看見迎面而來的某個樣貌標緻的女生,你心想:她好漂亮。然後你們擦身而過,她的身影就隨之在你腦海中消失。

另一種女人,就像北極光一樣,散發的是某種言語不能表達,伸手不能觸碰的幽冥之美。在你遇見她的瞬間,世界彷彿只剩下你兩人,當她漸漸走遠,你在想,我有可能再遇見她嗎?她的身影已經烙印在你大腦某處,為的只是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日子,熙來攘往的街道上,你能夠一眼就認出她。

她為甚麼要哭呢?這樣想著時,她的身影沒入下一層樓梯的轉角,我才猛然在思緒的汪洋中甦醒過來。

在那帶著些微霧氣的春晨,我像個笨蛋一樣,靜悄悄的跟在女孩後方。她背包上那個小貓形狀的吊飾,隨著她的步伐而左右搖擺:我應該鼓氣勇氣去認識她?但第一句應該說甚麼呢?或者,應該先等一等,想清楚要說甚麼才行動?......你或許覺得這很可笑,但對於這個內向靦腆的小六男生,你可不能要求太多。

然而,當我仍在百般糾結之際,女孩的蹤影已經悄然溜走。

街道在這分成兩邊,一邊通往我就讀學校,另一邊通往山上的另一所小學。在另一旁的人潮之中,我認出她那一頭及肩的長髮。我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最後罵了自己一聲笨蛋:幹嘛這麼在意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話雖如此,之後每個索然無味的早晨,我仍然期望著,或許今天,她會——

我再沒有遇到過她。儘管如此,她的身影仍然殘留在我腦海某一個不顯眼的角落。

我混混噩噩地渡過中學階段的一半,平安無事地升上中四的理科班。在幾乎都是舊面孔的班級中,我伏在桌上,補充因為前晚通宵打電玩而犧牲的睡眠,眼角的餘光之中,我看見了她。

儘管離初次見面已經過了幾年,但我仍然一眼就認出,剛剛走入班房的,正是那位與我有一面之緣女孩。

她坐在靠近窗戶的位置上,看了四周一眼,在書包中掏出一本書,翻開插了書籤那一頁,捧著細讀起來。

陽光斜射而入,坐在窗邊的女孩,顯現出一種不可明狀,近乎神聖的氛圍。

腦中雖然浮現種種,像是為何一直沒發現她與自己同校的疑問,但此時另一種的衝動佔據了思緒:

和她說說話吧。

一陣清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黃葉徐徐落地,孩子們在操場上追逐,合唱團的歌聲悠悠傳出......大概是一夜沒睡,大腦糊成一團,我毫無準備,身體卻已經行動,不假思索地走到她面前,結結巴巴的說道:

「你......你睇緊......你睇緊咩書?」

被打擾的女孩緩緩抬起頭來,淡淡的回道:「卡夫卡嘅《變形記》。」

說罷,女孩望回書本。周遭的空氣像是降至冰點,我雙腿緊釘地上,站著,不知要說甚麼,離開,又不願意。不知過了多久,女孩沒有抬頭,卻問道:「你企喺度做咩?」

「我......我想問吓,你係咪係住XX樓架?」

她皺皺眉:「......吓?」

糟了糟了,被當成怪人了。

「因為之前喺我屋企樓下,好......好似見過你,所以先......」

「......」

女孩一臉不耐煩,,我繼續說道:「我......我叫張雨朝。多多指教。」

「......程思寧。」

這就是我與那個名為程思寧的女孩的相遇。

#3 新會員
11/05/20 17:41

她上課時總是全神貫注,不時抄錄筆記。

她小息時總是安安靜靜的看書,彷彿她只有這項興趣。

她午飯時總是自己一個默默地吃,幾乎沒有人主動跟她說話。

她放學時總是匆匆離開。沒有人知道她到哪去了。

她總是若有所思似的,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

雖然那天我踏出了第一步,但之後我們再沒有說過話。程思寧坐在課室中間,靠窗戶的位置,而我坐在課室最後排中間,除非我過去搭話,否則我們根本沒機會交談。就算我過去搭話,我想破頭也想不到要說甚麼。

結果中四過去,我和她說話的次數不夠五次。相信我,我真的有數過。

中四那年暑假,我回到學校去做閱讀報告,這項我認為最無聊的差事。走入圖書館,想不到看到程思寧獨自坐在一角看書。暑假的圖書館只有她一人,大概是門聲騷擾到她,她抬頭,看到了我,微微一怔,就繼續看書。

我走到書架,滿腦子都是她。我應該坐在她附近嗎?兩個認識(算是吧)的人坐在一起卻不說話,不是超尷尬的嗎?來之前根本想不到會遇上她,當然不知道要如何應付這種局面,但不坐過去我有種「我會後悔」感覺。

結果我隨便選了本書,坐到她面前隔一個位的位置。

死就死吧,我想。

「程思寧......估唔到喺呢到見到你。」

「......嗯。」

於是我們沉默了兩三秒,我尷尬的笑道:「估唔到你連暑假都係返嚟學校睇書喎!哈哈哈!」

女孩的目光落在我面前的書上:「你呢?」

「我只係返嚟做閱讀報告。」我把這句硬生生的吞下,改為說道:「哈哈,睇書都算係我眾多嘅興趣之一。」

女孩指著我面前的書道:「因為我之前提過呢本書,所以你拎嚟睇?」

「呀......嗯......」

我看著面前那本書,腦中一片迷茫:我有聽過她介紹這本書嗎?我進來之後滿腦子都她,手上這本書不過是隨便選的,書名也是剛剛才看到。

《變形記》?從未聽過。

「呢本書,好唔好睇架?」

「......文學並唔可以單單用『好唔好睇』嚟形容。」

看來很了不起的樣子。書很薄,封面上是一道虛掩的門,門後是一片漆黑,一名男子背著門掩面奔走,像是在門後看到甚麼可怕事物。恐怖小說吧。

『格雷戈從侷促不安的夢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一隻大蟲......』

故事的首句便已經把我注意力吸引過去。當我讀完故事的最後一句時,圖書館的時鐘上的時針剛好搭在三點正。我重重的合上書頁,長長上吐了口氣。

「估唔到你鍾意睇呢類型嘅書!」

她抬起頭來,低聲說道:「點解咁講?」

我裝著在思考的樣子,「呃,應該要點講呢......睇完之後,我感覺係,奇怪?荒謬?我唔知道要去點形容呢種感覺。故事入面由頭到尾都冇講到主角到底係點解變成蟲,而主角周圍嘅人,甚至主角本身,都冇關心過點解自己變成咁,同要點樣先可以變返原狀......」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見女孩竟然在認真聽我說話,我唯有硬著頭皮去展示我的文學素養。

「......其實諗諗吓,其實主角對於佢嘅家人,甚至對於嗰個主角只係遲到幾個鐘就踩上主角屋企嘅上司而言,主角嘅唯一價值就只係幫佢哋賺錢,份工就係主角嘅存在本身,根本就冇人關心佢到底變成點......」

我侃侃而談,基本上只是胡言亂語。程思寧一直沉默,到我斜眼偷看她的反應時,只見她抬腮饒有趣味地聽著我說,這下子我可說不下去了。

見我停了下來,她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你真係有認真睇。」然後幽幽的嘆了口氣,用像是喃喃自語的聲調說道:「變成蟲,失去咗自己對於家人同呢個世界嘅唯一價值......佢嘅人生,只係一場悲劇。」

#4 新會員
11/05/20 17:41

「話唔定,喺主角內心深處某一部分,其實係渴望自己變成蟲?」

程思寧一呆,「渴望變成......蟲?」

「如果可以擺脫家人同社會對佢嘅期望,變成蟲唔係一條出路咩?」我頓了頓,「如果......如果真正嘅自己就係咁樣,我唔認為變成蟲有咩唔好。」

「你意思係......拋開生而為人嘅過去,接受自己成為蟲嘅事實?」

「係好難接受,但唔係都係一種生存嘅方式咩?」

女孩沉默不語。我納悶自己是否說錯甚麼時,她淡淡一笑,「我冇諗過呢一點。呢個講法幾有趣。」

我搔著後腦,極力掩飾自己的興奮和尷尬,「哈哈,係咩......」

她瞟一眼牆上的掛鐘,連忙的收拾東西,我則失落地看著。

「你......趕住去邊?」

她猛然停下手上的事,咬著下唇,好像在躊躇甚麼,最後搖搖頭,「......唔係咩重要嘅事。」

以為終於沒戲唱之際,她問了一個我措手不及的問題:

「你聽日仲會唔會嚟圖書館?」

我感覺到心臟正砰砰亂跳。

「會。我......我會嚟!」

程思寧背起背包,「但係,我唔知幾時先可以過到嚟——」

「咁不如你畀你電話我我啦。」我幾乎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意識到自己說了甚麼之後馬上變得結結巴巴:「咁......咁樣我......就可以......」

程思寧低頭想了一會,奪下我的手機,撥打她的號碼。

「......再見。」

程思寧轉身就走,我連忙叫道:「等等!」

「嗯?」

我揮一揮手,「程思寧,聽日見。」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回道:「張雨朝,聽日見。」

她離開之後,我站了起來,像個小孩一樣,從圖書館的一端跑到另一端,奮力的跳了起來:

「好耶!!!」

圖書館職員罵道:「同學請保持安靜!!!」

拿到她的電話號碼,還約定明天見面......我覺得自己像個贏家。

那一年的暑假只剩下十多日,我們像是有了甚麼默契似的,每天都在圖書館見面。閱讀報告曾經是我最痛恨的家課,之後我卻衷心感激發明這項差事的人。

「喂,有咩英文書推薦?」

「......《never let me go》,石黑一雄嘅書。語言平淡,但係感情好細膩。」

我指著她案頭的黑皮書,問道:「咁嗰本呢?講咩架?」

她一呆,搖搖頭,低聲回道:「只不過係一本無聊嘅小說......睇到一半就放棄咗。」

那是本黑皮書,上頭寫著《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好像不太有趣的樣子,於是轉身去找她說的書了。

「所以你嚟圖書館,其實係因為要做閱讀報告?」

「原本係。」

本來是的,現在卻是因為你在這裡。

「好,只係剩底一份。文學少女,下一本書係咩呢?......『動物農莊』?童話故事嚟架?」

「睇完你咪知囉......喂,做完哂閱讀報告之後,你仲會唔會嚟圖書館?」

「會呀。我啲暑期作業都未做完。」

「未做完?做剩幾多呀?」

#5 新會員
11/05/20 17:41

「全部。」

「......暑假就嚟完喇。」

「靠你喇,文學少女。」

暑假的最後一天,我才開始拼命的做暑期作業。她見狀直接說借她的給我抄,但我為了待在她身邊久一點,堅持要她教我做。

「抄襲違反學術道德。」我義正詞嚴的說道。

「你食屎啦。」她回道。

儘管如此,她還是和我一起做作業,直至圖書館關門。走出麥當勞,一起回家的路上,她若有所思的說道:「暑假......咁就完咗。」

「聽日星期幾?」

「星期五呀。」

「如果聽日請假,」我笑道,「咁咪多咗三日假,暑假咪延長咗囉!」

她噗一聲笑了起來。我認真地看著她:「老馬份statistic難到癡線,條友應該畀學生蝦過嚟,同學生有仇。」

「......你想我陪你癲?」

「嗯。你諗吓喎,中四嘅暑假喎,一生人一次喎,白動延長喎,唔係好好咩?」

......所以,只有我和她的夏天開始了。

作業甚麼只是藉口。抄了一下她借給我的作業,便跑了去玩。直到那一刻,我才發現她幾乎甚麼地方也沒去過。基本上都是她拉著我,去她想去的地方。

她說她第一次逛商場,然後用許多錢買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東西。最重要的是,她把東西全都給我拿。

「呢個係要我陪你逃學嘅懲罰!」

然後,她說沒去過電影院,於是去了看電影。特意選了愛情電影,誰知這混蛋竟然中途睡著了。

「套戲好鬼悶吖嘛......等等先,點解你對眼紅曬嘅?你睇啱啱套戲睇到喊呀?喂你行咁快做咩......」

還有,和她去了主題樂園。

「——跟住我哋去玩過山車!......醫生話你有高血壓所以玩唔到?不如你直接認唔夠膽啦!最多唔笑你,哈哈哈!」

之後,她說要吃甜品。

「你話你畀錢?但係呢到成六百幾蚊......」

然後,去了石澳的海灘。她手機不斷在響,大概是父母打來的。她不斷掛斷電話,最後甚至把電話扔進海裡。

她牽著我的手。

帶著鹹味的海風,不斷撲臉而來。我們都不說話,赤腳在沙灘上漫步。

時間彷彿靜止了,世上只剩下我和她。

「程思寧,我——」

「對唔住。」她很輕聲,很輕聲的說道:「我唔可以同你一齊。」

「......點解?」

「因為......」她抬起頭,眼角的淚珠映照著海水反射的月光,「......我都唔知道。」

說罷,她鬆開手,踏著碎步離開沙灘。遺下我,充滿悵惆地,凝視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

這個酸甜的夏天就這樣結束了。

本來以為自己發了一場苦澀的夢,一切過後的第一個上學日,我推開防煙門——

「原來你咁晏先出門口架?行快啲啦,就嚟遲到喇!」

#6 新會員
11/05/20 17:41

「喂,你係咪同程思寧拍拖?」

「噗!」

在某次運動課的自由時間,同班同學許仲諭和我坐在操場的長椅上,等待放學的鐘聲響起。本來的我們安靜的坐著,殊不知他突然這樣問,害得剛進入嘴巴的水嗆了出來。

「你......你講咩呀?」

許仲諭滿臉壞笑,看見我措手不及的樣子令他很高興:「有人見到你哋朝朝都一齊返學喎。」

「你聽......你聽邊個講架?」

「哇,我以為係人哋吹水,點知係真架。估唔到你兩個唔聲唔聲,竟然進展到咁嘅地步。」

「你唔好亂講,我哋住同一棟樓,係有時佢會等埋我一齊出門口啫......」

「佢等埋你一齊出門口?即係佢去埋你屋企,叫你起身?」許仲諭猛然站起,「咁樣嘅情節,咪即係同漫畫一樣!鳴呀,呢個世界實在太唔公平喇!」

「咁又冇去埋我屋企......」

他抓住我衣領,「你哋肯定有扑嘢啦!係咪好爽呀?」

「屌,你咪亂講啦!」我甩開他雙手,「我哋只係朋友嚟咋。」

「朋友?」他賊笑,「你當佢係朋友,定佢當你朋友呀?」

「......」

「唉,」他手搭在我肩上,一副很懂我的樣子,「有時感情嘅嘢真係唔可以強求——」

突然一個籃球擊中許仲諭後背,籃球場上的男生們哄笑起來,許仲諭拾起籃球,衝到場中射了個三分球。場中揮灑汗水的學生,構成一副每日不斷上演的畫面。

......所以,雖然當不成情侶,仍然可以當朋友。

每天早上的同樣時間,推開梯間的防煙門,我會看見一位長髮少女,凝視著外面的景色,當我出現的時候,轉過頭來,空氣飄來一股淡淡的洗髮水香味,她滿臉笑容,抱怨我今天又遲了,然後兩人慢慢走回學校。

程思寧把我當成和她在文學有共同語言的人,每日我們早上所談的主題基本上就是我們所看過的書,還有班上的流言瑣事。最初我只是為了和她有共同話題才看書的,但漸漸我也被影響了,竟然跑去找她推薦以外的書來看。有趣的是,我們在學校卻甚少交談。程思寧基本上都在讀書,而我則和班上的好友四處鬼混,大家離開學校的時間也不一樣,所以我很珍惜那共處的十五分鐘。

我仍然清楚記得那重複過上百遍的早晨:她與我並肩而行,初冬的一陣寒風吹至,她拉高衣領,對我笑說昨夜終於把某誰的作品看完......聽著她富有熱情地訴說在文字世界的所見所聞,腦中自然會構建出一幅幅畫面:在車水馬龍的聖彼得堡街頭上行走;在勒阿弗爾的公車上,撫摸椅子的扶手;佇立在酷熱難當的阿爾及爾的某個沙灘上;風雪之中,遙望在遠方若隱若現的布拉格城堡。

我靜靜地聽她說,享受著兩人獨處的時光。

她後來不只一次對我說過,家人不容許她談戀愛。她說這話時,眼中閃過的一絲哀愁,就像北極上空某顆一瞬即逝的流星。

不要緊的。

假如勉強開始,最後落得連朋友也當不成的下場,倒不如就這像享受著這只屬於我倆的秘密時光。

對我而言,這就已經足夠了。

#7 新會員
11/05/20 17:41

在中五期末考試後,程思寧不知為何總是悶悶不樂。我問她到底發生甚麼事,她總是說自己沒事,於是我約了她去行山,看看能否借此打探出甚麼來。

我和程思寧登上大帽山。本來的打算是在山頂看日落,因為我們體力有限,將近入夜仍未能登上山頂,只好中途作罷。趁著稍事休息之際,我問道:「喂,你係咪有心事呀?」

「嗯?」程思寧從沉思中驚醒,搖一搖頭,「冇呀。」

「咁你做咩最近成個人靜哂咁?」

她低著頭,眼神中隱隱透出一絲哀愁,「我......我只不過係冇咩心情啫。」

又來了。這傢伙總是把事情藏在心裡,自己默默承受。

「......係咪發生咗啲,連我呢個朋友都唔講得嘅事?」

她只是默默的搖搖頭,不知在否認甚麼。

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哋落山啦。」

「嗯。」

天漸漸暗了下來,在茂密的樹林之中要認路變得困難起來。最終,我們在一條分岔路前停了下來。

「你記唔記得,我哋係由邊條路上嚟?」

「我冇印象。」

眼前是一條兩邊也看來差不多的分岔路,別說能否認出走那一條路過來,事實上就連之前有否經過這裡也不清楚。

見我苦惱著到底要走那一條路時,程思寧笑道:「落山嘅話,唔係揀邊條路都一樣咩?」

「問題係兩條都未必係落山嘅路呀。」

程思寧稍為遲疑一下,便隨便選了一條路,我連忙跟上,「喂,你認得我哋係由呢邊上嚟?」

「唔係。我只係隨便揀一條路嚟行。」

「哈......」

「反正揀邊一條路都一樣,唔係咩?」

「咁又未必......」我搔搔頭,「你記唔記得英文考試入面考嗰首詩?」

「嗯。Frost嘅《The road not taken》。」

是這個名字嗎?我裝懂的點點頭,「首詩就係講主角喺分岔路前猶豫不決,最後揀咗一條比較少人行嘅路,而呢個決定就影響咗佢嘅一生。頭先嘅分岔路,根據我哋嘅選擇,話唔定就會產生唔同嘅後果。如果係咁嘅話,你可以話揀邊一條路都一樣咩?」

程思寧先是一呆,然後哈哈大笑,「你做咩呀,根本係兩回事嚟。」

「唉,畀你傳染咗,而家成日都講啲懶係文學嘅嘢。」

「你本身就係九唔搭八架啦。」

「咁又係。」我頓一頓,「而家笑返咪好囉。你今日成日都好似唔開心咁。」

她低頭一笑,「關於嗰首詩,我唔認為作者表達嘅,係你所講嘅意思......」

「咦,仲要繼續呢個話題?」

「係你拎出嚟講先。」她白了我一眼,「我諗,詩入面嘅人最後話自己揀咗少人行嘅路,又話咁樣嘅決定影響咗佢一生,無非只係想合理化佢自己嘅選擇。事實上,其實行邊條路都一樣,詩中人只係隨便揀一條路嚟行。」

#8 新會員
11/05/20 17:41

其實詩的中間在說甚麼我早已忘記,唯一有印象的只有結尾。

「我就當佢只係是旦揀一條路嚟行......但係你真係可以話,最後揀邊一條路都好,其實對佢人生帶嚟嘅影響都係一樣?」

如果她所說的是真的,兩條路都是一樣的話,那麼選擇就沒有意義。

「哼......事實上,冇人會知道,選擇咗行另一條路,人生係咪真係會有所不同,正因為係咁,我哋先要自我欺騙,當初嘅選擇的確係改變咗自己嘅人生。」

「自我欺騙呀?」我笑了笑,指一指旁邊,「你睇吓。」

小徑旁邊的不遠處,樹林之中,有一個小小的水潭。在水潭和林木之間,佈滿了點點閃爍的,如同祖母綠般的璀璨亮光,動作有若火屑,倏然而至,由一端忽而滑入另一端的漆黑之中。

靜謐的潭面上反射著亮光,似在水面蓋上一層輕柔的綠紗。她凝視著眼前美景,喃喃自語:「螢火蟲......」

「如果你見過另一條路嘅景色,咁或者你真係可以話咁係自欺......但正因為你選擇咗而家行嘅路,將另一條路嘅景色,留喺你已經永遠唔可能觸及嘅另一個時空,你先會相信,而家見到嘅,就係最美好嘅景色呀。」

她微微一笑:「你一早知道......呢到可以見到螢火蟲?」

「你唔記得咗?一開始係你決定咁行。」

她輕而緩慢的聲調,像是避免打擾在跳舞的螢火蟲:「......我有冇同你講過?......我爸爸失蹤。」

「......吓?」

她看看我,微微一笑,「我以為我終有一日會親手殺死佢,點知佢竟然唔見咗。」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過了一會才道:「你爸爸,對你......」

她看看我,搖一搖頭,眼睛濕潤起來。她笑了笑,「我今年要留級。」

她所說的一切都讓我措手不及。

「程思寧......」

她作了個手勢,示意我安靜,指指那片水潭。原本不規則地地發光的螢火蟲,此時不約而同接照相同的頻率發光,像是無數的LED燈泡串成一起而形成的巨大光幕。

大約一年之後的那個2030年的夏天,在元朗某一廢棄工廠,花費不知多少個夜晚,頂著微弱的光線,混合濃硝酸和濃硫酸時,我總能夠看到不遠處的對岸,那片樹蔭與水塘之間,閃爍著微弱的綠色幽光。到工廠內已經囤積著好幾公斤的硝酸甘油炸彈時,對岸的幽光已經消失不見,我忍不住去一探究竟,電筒下的是十幾隻螢火蟲的屍體。

螢火蟲雖然漂亮,卻是短命的,這一點我那一刻才知道。

#9 新會員
11/05/20 17:42

當我在讀中六,準備公開試時,我父親去世了。

身為自由記者的父親,在參與採訪那場死傷慘重的示威後,離奇死亡。

為何我說離奇?因為政府從未公開過父親以及當晚其他死者的死因報告,而屍體更在事件發生的一日後便火化。

你無法想像,僅僅只是一天的光景,好端端的一個人便變成小小的一罈雪白的灰。

我無法想像,母親捧著父親的骨灰,呆滯的神情背後到底蘊藏著多麼深切的悲痛。

他們無法想像,政府的手段可以殘暴至此。

我們在香港沒有其他親人,決定海葬是因為負擔不起龕位價錢。

當已化作灰的父親飄揚在南中國海的上空時,母親才眼眶一紅,淚水跌入一片孤單的沉默之中。

有許多事情我無法想像,也無法理解。

「張雨朝?」

「......嗯?」

「你諗緊你爸爸嘅事?」

「已經過咗,要諗嘅都諗夠啦。」我苦笑搖搖頭,「我哋繼續啦。」

為了讓程思寧的學習追上進度,在公開試結束之後的那個暑假,有段時間我為程思寧補習數學和化學。

「好喇......其實你只需要記住,話一種液體係酸呢,其實就係講緊氫離子濃度。液體入面氫離子數量大過水本身形成嘅氫離子數量,就係酸,反之就係鹼。」

「ph嘅定義係負log既氫離子濃度。水係中性嘅,ph值係7,即係話水入面既自然形成既氫離子,濃度係10^-7。於是你會發現,如果ph值愈大,氫離子濃度愈低,反之就愈高。ph高過7就係鹼,低過7就係酸......」

我話說到中途,她冷不防的突然問道:「喂,你chem咁叻,咁你識唔識整炸彈?」

「吓?我點會識?」

她淡然一笑,抬著腮,手中把玩著鉛筆,在雪白的筆記簿上不知在畫甚麼,「你有冇諗過呢,如果你今年考唔到,你會點做?」

「我諗我會retake掛。」我搔搔頭,「其實而家考唔到都有好多出路嘅......你呢?」

「我會整炸彈去炸考評局。」

「......你識整咩?」

「你學識之後教我咪得囉。」她頓一頓,「然後呀,我要去炸警署,去炸政府大樓,去炸中聯辦,去炸哂所有嘢,毀滅呢個世界!」

說罷,她笑了起來,但我從未見過如此哀傷的笑容。

經過一陣令人難堪的沉默之後,她向我道歉:

「我頭先......好似擅自當咗自己同你同病相憐咁,一輪嘴講咗好多奇怪嘅嘢,你當冇聽過就得架喇。」

「嗯......」

我們沉默了一會,程思寧突然說道:「係呢,你有冇興趣睇吓我畫嘅畫?」

之後她拿了一大疊畫給我看。雖然我不太懂,但這些畫真的不錯,看來她挺有天份的。

「你可以靠賣畫為生!」我笑道。

程思寧盈盈一笑,並不回話。

「既然你又鍾意文學,又鍾意畫畫,話唔定之後可以做繪本作家......畫啲好似麥兜咁嘅作品。」

「......我應該,唔會有咁嘅未來。」

我一愣,「點解?」

「因為——」

就在此時,大門突然被打開,一名中年婦人走了進來。

程思寧雙目圓睜,視線隨著婦人的步伐。婦人看到我,卻半分驚訝也沒有,指著我說:「呢個邊個嚟?」

「佢......佢係我同學,佢係過嚟同我溫書嘅......」

「溫書?」婦人走到桌邊,指著桌上的畫,「咁呢啲係咩嚟架?」

「我......我只係......」

「你知唔知你咁樣做,會有咩下場?」

#10 新會員
11/05/20 17:42

「......」

程思寧像個石像般原地呆立,在咄咄逼人的母親面前已經完全放棄抵抗。

「呀女,我知道你興趣係畫畫,」婦人的語氣突然變得溫和起來,「但係你唔應該畀你嘅興趣影響你嘅學業呀。」

「......」程思寧一驚,卻又垂下了頭,沉默不語。

「冇?你明明成績一向都好好架,點解會突然差到要重讀中五呢?你係咪喺學校適應唔到?」

程思寧腦袋低垂,雙手緊握著裙子下擺,力度大得兩手在輕輕顫抖。

「你知道媽咪咁辛苦做嘢,係邊個架嘛,係咪?你知道架,如果你亂咁嚟嘅話,只會連累人,最後都係搞到自己唔開心,係咪?」

聽到此處我終於忍不住道:「伯母,我知道你緊張程思寧嘅成績,但係你話程思寧連累人,係咩意思?」

婦人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一抹偽笑,「你係咪我個女嘅男朋友?」

「唔係......」

「係咩?」婦人向仍然低著頭的女兒瞥了一眼,「咁呀,你係過嚟幫我個女溫書嘅同學?多謝你喎。」

「嗯......」

「咁,同學,而家都好夜喇,不如你返屋企先啦。」

「等等先——」

「同學呀,」婦人臉上仍然掛著笑容,「你係嚟教我個女讀書,唔係嚟教我教女架,係咪?」

「我只係......我只係覺得你......」

「夜喇,你快啲返屋企啦。」婦人的笑容蒙上一層冷霜,顯然不願意再跟我說下去,「呀女,你搞得掂自己,係咪?」

「嗯......」她輕輕說道:「你......你都係快啲走啦......」

既然如此,我也再沒有留下來的理由。我收拾好東西,黯然離去。

至今我仍然記得大門關上那一刻,程思寧看著我的求助般的眼神。

我回家之後便馬上聯絡她,然而她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回覆,然而只有簡短的一句:

「我諗我哋暫時唔好再聯絡喇。」

「點解?」

對話就在這邊暫停。三日後,五日後,兩個星期後......她的最後一段訊息凝結在那一刻,之後不論我再傳多少次訊息,她也再沒有回應過,就似已經憑空消失一樣。

有一天我忍不住,跑到她家門前,打算找她。起初我只是輕輕的敲門,但沒有任何回應。當時是晚上十時左右,按道理應該有人在家,於是我不斷的敲,直到她的鄰居忍不住探頭問:「咩事咁嘈呀?」

「唔好意思,我有事要搵呢戶嘅人......」

「吓?」鄰居一呆,「呢戶人好耐之前就搬走咗喇喎!」

#11 新會員
11/05/20 17:42

2029年公開試放榜,成績不算好也不算壞,最後進了某大學的化學系。雖說這是「乞食科」,不會有前途,但其實在我們這們這個時代,讀甚麼也一樣沒前途。反正我成績也不足以入讀那些所謂有前途的科目,醫科法律之類的,而化學是我的興趣,於是就這樣了。

我和母親住在元朗的某屋苑,居住一個僅僅有百多尺的單位。月租九千五,計上水電煤,月支一萬多。這種情況下,意味住自己吃的和交通費之類就要由自己打工去支付。

以前政府好像有資助學費。現在也有,但不同過往,以前只要夠窮,政府會全額資助你讀書,現在有的頂多是一筆不多的資助金。以往用在本地學生的資助,現在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放在內地的人才上。政府在最近幾年再大幅增加給予內地學生的助學金,一兩年前開始好像還搞甚麼,資助內地農村兒童來港升學之類的計劃。

自問算是挺窮的,最後只有萬多元的資助,另外的四萬多要另外找方法。

有一段時間我在快遞公司當兼職,由於是夜更,所以基本上凌晨時分才可以離開。有一次比平時早了下班,因為打算趕上最後一班地鐵,不用乘昂貴的通宵巴士,而在街道飛奔時,我突然看見有甚麼東西在旁邊一條小巷晃動。

小巷盡頭剛好有路燈,但小巷深處的情況依然是看不清:只看到有兩個人影,扭成一團,再凝神一看,瘦削矮小的應該是女人,另一個是男人。這大概是男女情到濃時,因為土地供應不足只好就地上演的活春宮。我只是笑了笑,準備繼續趕路時,那女人卻向這邊招手,男的看了看這邊,把女的推到一旁,用自己的身影擋住。我聽到女的在叫甚麼,但似乎被掩住嘴巴,聲音糊成一團。

我走了過去。

「發生咩事?」

「唔好多管閒事!」

女人的嘴巴被掩住,男人的雙眼佈滿血絲地瞪著我,滿身酒氣,操口音不正的廣東話,「走呀!我同條女嘅野,關你咩事?」

女人用求助的眼神看著我,衣衫不整,只穿一隻鞋子,另一隻落在溝渠旁。她下身只有一條內褲,原本應該在身上的牛仔褲就在我腳邊。

「你繼續做你做緊既野啦,」我掏出手機,「只係我會報警,警察嚟之前我唔會走。」

男子一呆,隨即哈哈大笑,「唔使報警喇,我就係警察!」

「喂,九九九?呢到有一宗強姦案,地址係......」

「屌你老母!」我語音未落,男子把女人推到一旁,向我揮拳,只是他似乎真的醉得厲害,我低頭避過拳頭,然後一拳打落他臉上。他身子倚在牆邊,慢慢的倒了下來。

「喂。」

「......吓?」

「著返衫先啦。」

她坐在牆邊呆呆看著已經倒地的男子,驚魂未定,我一說她才如夢初醒的撿起衣服,然後又盯著我。我擺擺手,心想要看就看光了,轉身背對著她。

她穿回衣服,「得喇。」

「嗯。」

這麼近才發覺,原來她年紀和我差不多,可能只比我年輕少許。一頭長髮紮成馬尾,一雙眼睛晶瑩發亮,大概是剛才急哭了。

她指著男子,「你......你打暈左佢?」

「係掛。你識唔識佢?」

「唔識。」她搖搖頭,「係佢問我路,話有個地方唔識去,我帶佢去嘅時候,就...... 」

這個人真的呆得可以。這麼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在深夜要求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孩同行,誰也認為他別有所圖吧。

「下次小心啲啦。」

「嗯......」她低著頭不知想甚麼,片刻才低聲說:「我......我走喇......」

我點點頭,她轉身,在巷子另一頭離開了。我剛才已經報警,想說要她留下等到警察來了,落案才走,但又想如果她要追究的話事後自然會去。

看看手錶,尾班地鐵快要走了,現在全力跑過去應該還能趕的上。我不想惹上麻煩,餘下的就讓警察處理,誰知剛跑出巷子,大概是接報的警察就到場,看到我在跑,立馬把我叫停。

「企喺度!」

我馬上站著,那兩名警察跑了過來,我指著巷子,「你地唔好誤會。我係頭先報警嘅人......我打暈咗嗰個男人,佢訓左喺入面。」

其中一個警察拉住我,甚麼也沒說,領著我和另一個警察進入小巷。一個警察要了我的身份證,另一個警察指著地面的男人,「係你打暈佢嘅?」

「係。不過係佢襲擊我先。」

由報警到警察趕到這邊都不過是過了幾分鐘而己,誰會想到他們這麼快就過來。

「......你頭先做咩要跑?」

「因為尾班車就開,我想跑過去。」

「你講嗰個女仔去咗邊?」

「啱啱走咗。」

#12 新會員
11/05/20 17:42

兩個警察對望一眼,「你原原本本講返事發經過出黎先。」

我把事情轉述給其中一個警察,另一個警察把男子拖到一旁,應該是打算把他叫醒。

然後那個警察又繼續問我為甚麼在這裡,這麼晚了還在這邊幹嘛。我忘記我說了甚麼,只記得另一個警察扶著男人走了過來,向我對我問話的警察說:「冇嘢喇,原來呢位係師兄嚟,飲大左啫。」

那個警察點點頭,然後向我說:「得喇,呢到冇你嘅事,你可以走喇。」

「......等等先。咩叫冇我嘅事?正常唔係要帶我同個男人去差館落口供架咩?」

「呢啲野之後會做,我地會通知你。」

「但係......」

「得喇,差人做嘢唔使你教。」

因為車已經趕不上,我打算走到乘通宵巴士的地方,誰知路到中途我又遇上那兩個警察,還有那個男人。他們談得有說有笑。

回想起來我不應多管閒事,就像小時候母親和身邊的大人所說的。我那個死去的父親不是那種怕事怕麻煩的人,我不像父親,但不知為何我當時卻感到無名火起。我走了過去。

「你地喺度做咩?」我指著那個男人,「你地唔係應該要拉佢返差館架咩?做咩仲同佢有講有笑?」

「關你撚事呀屌你老母!」那個男人似乎酒醒了不少,「死撚開啦,差人做野使撚你教呀?」

「因為佢都係差人,所以佢犯事,你地就唔追究?」我不理那個男人,只向另外兩名警察說話。

男人笑了笑,向兩個警察呶呶嘴,不知在示意甚麼。那兩個警察對望一眼,突然走過來一左一右拉住我。我想大叫,但馬上被人掩住嘴巴。他們拉著我進入旁邊小巷,我有預感下面會發生何事。

「屌你老母,阻我搵食!」男子向著我賊笑,被我打腫的鼻子幾乎碰到了我,「咁大膽打我塊臉?家下到你被人打喇!」

之後的事情我記不起了,因為我完全是處於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狀態,隱約記起一時有兩人對我拳打腳踢,另一人在小巷外把風,到一人打夠了就換上另一人。

最後我醒來時已經是早上,早晨的陽光把我叫醒。全身滿是傷痕瘀傷,爬起來時不慎碰到痛處險些叫了出來。手機內是十多個來自母親的未接來電。我乘地鐵離開,幾乎每個進來的乘客,總是要盯著我一會才移開目光。我到醫院驗傷,同時向值班的警察——又是警察,原原本本的把事發經過,包括有個女孩險些被強姦的事說了出來,然後就直接回家。

折騰了一會,打算回家睡個好覺,豈不料到了家門口,我看見有人坐在我家門前。那人察覺我,抬起頭來:

「張雨朝,好耐冇見。」

「程思寧......」

看見她突然出現,我手足無措,連忙開門:「你入嚟先啦。」

母親已經離開去上班,我想程思寧是在母親離去後才到,不然母親不會讓她坐在家門前。

「我都好耐冇嚟過你屋企喇。」

「嗯。」我頓了頓,「係呢,你嚟搵我係咪有事?」

程思寧低著頭坐在沙發上,良久才道:「我同媽媽鬧交,自己一個走咗出嚟。」

離家出走嗎......

「所以你想暫時喺我到住?」

「......會唔會麻煩到你?」

「見到你咁嘅樣坐喺門口,我冇可能趕你走掛。」

程思寧笑了笑,「唔知點解,我走出嚟之後,漫無目的咁行,不知不覺就竟然返咗呢到,呢個時侯諗起你,就嚟咗你屋企。」

「其實係你根本冇其他地方好去。」

「嗯。」程思寧露出一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係呢,點解你好似......好似畀人打咗一身咁?」

「哦,小事嚟啫。」

「小事?小事會傷成咁?你全身都貼滿紗布。」

我不打算把凌晨發生的那件事告訴她,「我反而要問你,點解你之前咩都冇講底就走咗?仲要唔聽我電話,唔覆我message?」

她低垂著頭,想了好久,最後輕聲說:

「我唔可以講。」

「......咁嘅話就算啦。」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好眼訓,入房訓先......你自便,當係自己屋企得喇,有事就叫醒我啦。」

這樣說著,我拖著腳步回到房間,程思寧突然在背後叫住了我:「喂。」

「做咩——」

#13 新會員
11/05/20 17:42

語音未落,嘴唇已被一陣輕柔的灼熱觸碰著。我被一陣薰衣草的香氣薰得意亂情迷。我輕輕摟著她,輕撫著她淡褐色的髮絲,恍若在呵護某種易碎的藝術品,帶點歉意的低聲道:「我尋日喺後巷訓咗一晚。」

「我唔介意。」她在我耳邊低語:「你......訓落床到,之後合埋眼。之後,無論發生咩事,都唔好開眼。應承我,好冇?」

「嗯......」

心臟正砰砰狂跳。我照著她所說的去做,在床上閉上眼睛。然後,聽見衣衫磨擦的聲音,然後感覺到她身體的重量。她脫下我的褲子,幾根纖細的手指握著我的下體,輕輕的撥弄起來。我完全硬了起來後,她給我戴上套子,然後,她騎上我身上,握著我下體調整位置,之後便是一陣溫熱,緊緻的觸感。

她低聲喘息著,身體在我身上擺動。我僵直得像根木頭,完全不知到要如何反應,只是任由她擺佈。她動作漸漸加快,喘息聲愈來愈急促,甚至聽起來有點痛苦。

之後,胸腔上有些微濕潤的感覺。

她哭了。

「你點解——」

「唔好擘大眼呀!」她尖叫著,幾乎是哭喊著的說道:「求下你......唔好望我......你應承過我架......」

「我......我知道喇......」我低聲說道:「但你唔需要勉強自己。」

「我唔係勉強自己,只不過我......」她哽咽著,幾乎話也說不出來:「我忍不住,所以......」

她沒再說下去,身體擺動的速度不斷加快,最後伏在我身上,不斷哈著氣。

「對唔住。」

「吓?」

「......我好自私。」

我想著要如何回應之際,她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便穿回衣服,之後在我身旁躺下,柔聲說道:「而家,可以擘大眼喇。」

漸漸鬆開眼睛,第一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她帶著淚痕的臉龐。或許我這時的樣子很蠢,她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目光卻流露難以言明的哀愁。

我問道:「頭先......係咪好痛?」

女孩微微一笑,搖一搖頭。我也笑了起來,嘲笑著自己的愚蠢,摟抱著她。然而,就算此時我們緊緊的依偎著對方,我卻感覺她在我很遠很遠的地方。躺在旁邊眉頭深鎖的少女,似乎在我懷中變得愈來愈輕,失卻色彩,竟至透明,隨著冬季攪動北極上空的狂風飄到我不能踏足的遙遠國度。

「我哋一齊走,離開香港,好冇?」

我隱隱覺得,這是阻止她消失的唯一方法。

女孩聽見這愚蠢的念頭,毫無驚訝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我會這樣說,而她亦早就知道要如何回答。

「要走去邊到?」

「唔知道,但總會有個地方我哋可以——」

「你知道,咁樣係冇可能。」

「即使係咁,其實你自己都好希望可以離開呢到,係咪?」

「......太遲喇。」

「點解?」

她幽幽一笑,搖頭不答,下了床。

「我要返屋企喇。」

「你唔係話同你呀媽鬧交咩?」

「......就算係咁,我始終都係要返去。」

我默默地看著她穿戴好,走到門前之際,她忽然回頭,問道:「你仲有冇睇書?」

我一呆,回道:「冇以前咁多......」

「既然係咁嘅話......久違嘅小說推薦!」她輕輕笑著:「去睇波赫士嘅《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s》!記得要睇英文譯版呀!」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我一時間反應不來,隔了兩三秒才回道:「嗯......我會去睇架喇。」

她點點頭,漸漸收起笑容,輕聲說道:「應承我,一直要去睇,因為......真相就喺嗰到。」

我不明白她這樣說是甚麼意思,但仍然點點頭:「我明白喇。」她轉身離去之際,我叫住了她,低聲道:

「......保重。」

女孩遺下一個複雜的笑容,離開了。

——往後某個下午,當我凝視著黑白照中的一臉木然的她時,我突然想起這個陰暗寒冷的早上:如果我此時伸出手把她緊緊的拉住,使她不至跌入漆黑冰冷的深淵,結果會否有所不同?然而太遲了,終究是太遲了。一切像是緊扣一起的齒輪,一旦一個部件開始轉動,就無可避免地帶動其他部分一起轉動。

#14 新會員
11/05/20 17:42

2030年某個深宵,我來到某個考評局的分局前,背上的是整整八公斤的硝酸甘油炸彈。

時間為凌晨兩點四十八分,整個城市正在酣睡。正門守衛亭中,警衛在低頭玩著手提電話。我靜悄悄的走到這座白色建築物後方的斜坡,下方就是天台。

街道沒半個行人,久久才有一兩輛的士呼嘯駛過。旁邊的樓房上,絕大部分的單位已經關燈,遠方的景色被籠罩在漆黑之中,只能依著微弱的月色看出那連綿的山脈的輪廓。

穿上電單車手套,加上一身全黑的衣褲,若非每五六步就有一盞街燈,我就已經溶入黑暗之中。

輕輕放下沉旬旬的背包,裡面裝著的是八公斤的炸彈,替換的衣服和三小瓶用厚厚的棉花包裹在鐵盒中的硝酸甘油。

硝酸甘油非常敏感,只需少許震盪便會爆炸,所以炸彈中我加了許多雜質進去,不做雷管,計劃直接把整個炸彈扔進去。話雖如此,因為擔心衝擊力未能引爆炸彈,於是把那三瓶硝酸甘油一併繫上,只要其中一瓶觸地爆炸便即變相引爆整個炸彈。

儘管笑吧,這是相當粗糙的計劃。

炸彈容器的指紋已經抹去,在現場處理時亦已經先戴上手套和電單車頭套。萬無一失了吧——這樣想著時,視線與街燈下一個路過的女孩的目光對上。

時間像凍結了一樣,然後她突然轉身狂奔。

「咪撚走呀!」我心中狂叫,不顧手上的炸彈,上前追趕。大概是因為她穿著拖鞋,左手又拿著布袋,所以跑得不快,大約五秒之後我終於追上了她,趕在她大叫之前掩著她嘴巴。

「唔!......」

「唔好嘈呀!」我一手用手掩著她的嘴巴,另一手扳開她抓緊著我手腕的手。

「唔唔......!唔!」她那蒼白而纖細的雙手時而在空中揮舞,時而握成拳頭攻擊我,但完全沒用。

「咪郁呀!仲有唔好嘈呀!」

女孩嬌小的身軀在輕輕顫抖,而緊握著我手腕的雙手亦漸漸放軟。她留一頭蓬鬆的短髮,洗髮水的味道湧入鼻腔。

「聽住,只要你唔好大叫,我就放開你,ok?」我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一邊輕輕放開手。

「救!......」

「屌!」手只是稍稍一鬆,她又馬上大叫,嚇得我馬上又重新掩著她嘴巴。

她的身軀劇烈晃動,輕拍著我手背示意我鬆手,「唔好又大叫呀。」我這樣對她說,看到她點頭後便又鬆開手。

「嗄嗄......」她彎身劇烈的喘息著,很久後才輕聲問:「你......你做賊?」

「唔係賊......」

「唔係賊,咁係咩?」她靈動的雙眼直視著我,彷彿已經看穿了我的身份。

我當然百口莫辯,然後她搖搖頭,不等我回應,轉身撿起看來沉旬旬的袋子。

我不抱任何希望的道:「唔好報警呀。」

她回眸,冰冷的臉似笑非笑:「我聽日會記得睇新聞架喇......恐怖份子。」說罷一跑一跳的離開。

......呵,恐怖份子。

我回頭一看,見帶來的東西仍在,我馬上衝去,在懷中掏出耳塞並且帶上,一手提起那袋炸彈,拋去目標地點——

「嘭」一聲的巨響,接著便是硝煙的味道撲面而來。因為煙霧迷漫,加上環境漆黑,我也來不及看看破壞的程度便馬上逃離。

如此猛烈的爆炸,肯定會造成大騷動。我照著原本的逃亡路線,踏著摺疊單車,逃到預定的匿藏點,就是之前我製作炸彈的廢棄工廈。我靠著牆,雖然身體累得好像快要散架,但要注意窗外有沒有追兵追過來,現在還不休息的時侯。

「......我一陣間會記得睇新聞架喇,恐怖份子。」女孩的聲音在我腦海中縈繞著。她會報警嗎?正常人遇到同樣事件都會這樣做吧。

要是被抓到那怎麼辦呢?在警署首先會被毒打一身吧?要上法庭的吧?如果被判刑,要待在監獄多久?其他人會怎樣看我?監獄的生活是否很枯燥無味?兒子突然入獄,母親要靠自己一個生活,她抵受的住可以嗎?十年八載後的香港,留有案底的自己,可以在社會有立足之地嗎?......

等了一個小時有多,未見有追兵。我靠著牆邊坐下,腦海一片混亂,想著未來,亦想著過去。

#15 新會員
11/05/20 17:43

2030年4月21日,我收到一通電話。號碼是程思寧的,聲音卻不是。

「你......係咪張雨朝?」

「我係......你係程思寧?」

「我係佢媽媽。你而家可唔可以過嚟富山殮房?」

「......咩事?」

「程思寧佢死咗。」

從大學趕到醫院,天已全黑。

程思寧母親像人偶般坐在殮房外,我在走廊出現時,她木無表情的看一看我,又木無表情地望回前方。

我在她身旁坐下,「到底發生咩事?」

「今朝早,佢跳樓自殺。」

我感覺到有人把我心臟掏出,用鐵鎚猛打成一團漿糊。

喉嚨一片乾燥,我用像被撕裂的聲線問:「......點......點解?」

她搖搖頭,「我唔知道。」

「你唔知道?」

我側身瞪著她,見到她也在看著我,此時才發現她眼圈紅腫,在我來之前已經哭了不知多少次。

「......呢件事,比你想像中複雜好多。」

我猛然揪起她衣領,咆哮道:「你咁講即係點呀!佢係你個女嚟架!佢搞到要自殺,你都有份架!」

我等待著,等待她反駁,辯解說強迫也只是為了女兒,只有讀書才有機會讓她脫貧,她自己沒有辦法......之類的說話,但她只是輕輕答道:

「對唔住。」

在我旁邊的只是個靈魂被掏空的母親。

我默默的離開了,帶著一陣將要奪胸而出的怒火。

後來我在報紙港聞版的一角,找到關於程思寧自殺,僅僅數十字的報導。那是那種典型的用甚麼軟件程式,只要輸入時地人事就自動堆砌出來,如機械般冷冰冰的行文腔調。

「這是本年發生第三十七/八/九宗同類案件。」

或許對他們而言,這不過是簡單的加減數。每年由零開始,一直加下去,到下一年歸零,又重新開始。

今日一條年輕生命選擇自我了結,也許明日又有另一人選擇同樣結局,在統計表上劃上血腥的一筆,這又如何?

兩星期後,我在考評中心放下了炸彈,在外面待了一晚,早上才回家。

路上經過以前我們一起上學時走的路。記得這邊的轉角,我目送仍在讀小學的她的背影,那時候我們還未相識。另一邊就是往中學,我記得在班房重遇,在圖書館與她度過的夏天。我記得路旁的木棉樹,每到春天就會掉下滿地木棉花,她小心翼翼地避免踏上的樣子。

我一步一步的踏上大廈的樓梯,回到自己所住的樓層。

我記得——

某個了無新意的早上,我推開防煙門,一個女孩凝視著外面景色。我走了過去,空氣飄來一股淡淡的洗髮水香味,她滿臉笑容,抱怨我今天又遲了,然後兩人慢慢走回學校......

我佇立在樓梯口。

或許,我會看見一個瘦弱的女孩,凝視著外頭的景色,金黃色的陽光輕輕的包裹著她,然後她轉過頭來——

陽光依舊燦爛。我哭泣不止。

#16 新會員
11/05/20 17:43

......不知何時開始,我經常感到憤怒,一種不可名狀的憤怒。

打開電視,裡面充斥著不盡不實的報導,宣揚扭曲的價值觀的劇集,有意無意的資訊控制,由低級趣味堆砌而成的娛樂,無日無之的政治宣傳。

打開水龍頭,流出來的水,無論你將它煮沸,或者安裝過濾器,始終無法完全清除其中有害的雜質......其源頭一早已被污染。

走出家門,在街上,在校園,在工作場所,傳入耳朵的是普通話,而不是廣東話。比較年輕的一代,有相當多人從小到大只說那種北方語言,因為學校只準他們這樣做。說廣東話的本地人,反被側目,甚至歧視。

走過各式各樣的商店,發現經濟所謂穩步增長,指的是物價樓價穩步增長,唯一不增長的是你的薪金。

政府對人民的鉗制,一年比一年嚴重。政府控制思想,控制言論,真話固然不可在現實宣之出口,在虛擬世界亦受禁止。

自小開始我已經對未來感到一片迷茫。社會不斷握殺下一代的向上流的機會,樓價年年攀升,產業單一,社會鼓吹每個人都走同一條路,政府控制每個人的思想,教育磨平每個人的棱角。

不知為何,我有時會不自覺握緊拳頭......突如其來的憤怒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無力感。

我覺得我是死人。我覺得他們是死人。我覺得在香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死人......那場爆炸是一記悶響——死人在項頸被緊捏時,斷氣前的一刻,竭盡力氣發出的悶響。

我看不見未來,亦看不出希望,眼前的道路被濃霧掩蓋......2030年在考評局放下的炸彈的爆風沒有吹散濃霧,反而為我開闢了一條嶄新又滿佈荊棘的路。我不知道,假如我當初沒有這樣做的話,我的人生會是甚樣,因為——

自從那一天後,我成為了他們口中的「恐怖份子」。

#17 新會員
11/05/20 17:46

未完待續

#18 住在六花屋企的響
11/05/20 18:55

作呢啲故好危險

#19 新會員
11/05/20 19:00

作呢啲故好危險

唔教人做犯法的事

#20 老莊膠說
11/05/20 19:05

TLDR

#21 新會員
12/05/20 07:17

#22 新會員
12/05/20 13:29

「......占据了XX电视的新闻大楼,据知有十多人被胁持,具体情况依然未明。」

我們身處歷史的十字路口,一臉茫然。

「一陣上電視,好緊張添!等我gel返個靚頭,等陣間唔好出醜先!」

少女盤膝而坐,專注在膝上的手提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移動,「......你背好你份稿先講啦。」

「我諗住臨場發揮架咋。」

眼前的是絕望的荒漠,也是希望的甘泉。

「裝甲車已經駛緊過嚟,上面載數以千計荷槍實彈嘅軍人......聽我講,你哋而家收手都仲趕得切。喺有任何人命傷亡之前,收手啦......」

戴口罩的男子冷哼一聲,在電視台高層肚子重重踹了一腳,一張肥臉瞬間扭成一團,「事而至此已經冇得返轉頭。你,我,整個香港......由一開始已經身處喺漩渦之中。之後既事係點,已經唔到我地控制。」

「今晨稍早,全港各区突然出现大量标题为『香港独立宣言』的宣传单张,怀疑和这次恐怖份子占领电视台的事件有关。」

我們或許會失去所有,或許會贏得一切。

「你哋嗰邊搞掂未?」他手持講稿來回踱步,不時停下瞧瞧那些工作人員,焦急的等待著。就在他語音未落時,控制台上原本一片雪花的顯示器上,清晰顯示著攝影機前的一張空椅。

「......你真係已經考慮清楚?」

他笑了笑,拍一拍那個年輕人肩膀,「如果我未考慮清楚,我就唔會企喺呢到。」他轉而望向少女的位置,「係咪都搞掂哂喇?」

等到她舉起一切就緒的手勢,在走向攝影機前,他微微一笑:「無論結果係點都好,全香港人都唔會忘記呢一日。」

「......传单声称,香港受到中国政府的『违法占领』......因为中央政府不断『界入』香港事务......以及受中央『控制』的香港政府的压迫下,香港人民有实行其『民族自决』的『天赋权利』......最新消息,恐怖份子在刚才开始发表讲话......」

這是最好的時代。

「各位早晨。我哋係香港之子。」

也是最壞的時代。

少女嘴角一揚,「開始左一分鐘都冇,就已經有幾十萬人睇緊。呢到只係計youtube既人數,我諗全香港應該有一半人睇緊。」

我們或許會名垂後世,也或許會遺臭萬年。

「全世界人嘅目光,而家聚焦哂喺我哋身上。」

「...... 故此,每一個追求自由既香港人應該知道,而家正係時候喇!向壓迫者展示我地既勇氣以及理想,為自由奮起一戰!假若往後仲有香港民族嘅話,佢哋必定會如此頌揚:呢個係佢哋最光榮嘅時刻!」

儘管未來被濃霧掩埋,卻有一事可以肯定——

「我宣佈,香港獨立!」

我們將會改變歷史。

第一部:倒塌的鐘樓下,站著當代的約書亞......

誰決定例外即為主權者。

(sovereign is he who decides on the exception.)

——卡爾·施密特 (Carl Schmitt), 《政治神學》(Political Theology, 1934)

「......喂,做咩發哂吘哣咁呀?」

張雨朝猛然醒來,吃驚的四處張望,搞清楚自己身處的地方後,才如釋重負的回答:「我......我尋晚唔夠訓......」

大學食堂某一角坐著兩名不起眼的學生。一個神色憔悴,雙目無神,另一個卻是神采飛揚,口若懸河的在東拉西扯。

坐在對面的許仲諭問:「唔夠訓?搞咩嚟呀?」

「冇......純粹訓唔著啫......」

「今朝有冇睇新聞呀?」見張雨朝搖頭,他進一步說:「尋晚有人炸考評局喎,你唔知咩?」

「......唔知。」

他把新聞的內容覆描述了一次。原來在今天凌晨,不知是誰用土製炸彈襲擊某個考評局轄下的考評中心,在建築物的天台炸開了一個洞。

「......不過放炸彈嗰條友,或者嗰班友,真係好撚野呀,做左好多人都唔敢做嘅事。」

「好......好多人都唔敢做既事?」出於疲倦和心神恍惚,他下意識的把對方的說話又重複一次,同時把廉價的飯菜塞入口中。身心俱疲之下甚麼放入口也是味同嚼蠟,還好這邊的東西本身就是難吃。

他點一點頭:「而家呢個社會根本就充斥住怨氣......無處發洩既怨氣。比人打冇得還拖,比人禁住嚟搶冇得還拖,比人當狗咁撚冇得還拖,甚至比人!......」他意識到自己太大聲,或是話語內容太敏感,瞬間壓低聲線,「甚至比人開槍打死,連似樣啲既調查都冇,就直接放人,仲升埋職!乜撚野社會嚟!」

張雨朝不語,低頭繼續吃飯,緩緩才說:「放炸彈嗰個人......或者佢都冇諗到咁多掛?畢竟就咁扔個炸彈入去,炸爛個天台,咁樣既行動似乎冇咩意義。」

「有咩所謂啫,搞鳩政府已經夠哂有意義啦。」

張雨朝輕輕一笑。許仲諭這個人向來如此,不但有點憤世嫉俗,而且經常說些不知所云的東西。他整個中學生涯和自己身處同一個班級,這種程度的胡言亂語早已見怪不怪。好死不死的大學也是同一所,只是自己讀的是化學,而他讀是物理。

「btw,下年有冇諗做獸父呀?」

張雨朝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凍奶茶,「你知我不嬲都唔好呢味嘢。」

「咁你就走寶喇!我上年嗰組有幾件大陸妹,件件都大波長腿,又肯露,又玩得夠放......有件大陸妹,閪籠肛奶的,皮膚又白又滑,city hunt嗰陣對奶蕩下蕩下,又成日畀波餅我食,今次真係佛祖也心動呀!」

「唔識講普通話,不了。」

他又突然低頭輕聲的問:「喂,有冇發現有條女係咁望過嚟呢邊呀?」

「思覺失調定被迫害妄想症呀?」

「思你老味......左手邊最埋邊嗰張檯呀!」

「哦......你講緊紅色衫嗰個?師兄你都幾識食噃。」

「屌,我講緊三條女坐埋嗰檯呀!入面白色衫個女仔係咁......拿,又睄過嚟喇!見到未呀?」

她一望過來,見兩人同時在看她,受驚似的又別了過去。張雨朝喃喃自語:「個女仔有啲眼熟,好似喺邊到見過咁......」

「ching,你呢句開場白我太爺嗰代都唔用喇喎。」

兩人東拉西扯的談了一會,許仲諭有課要上,先行離去。雖然下午還有課,但決定翹課。回家路上,他仍然顯得小心翼翼,甚至在旁人眼中有點鬼鬼祟祟。他低頭快步疾走,同時尋思:馬路邊那兩個警察,有那麼多的地方不去,硬是要站在我家樓下,是否已經對我起疑?

「喂,先生,企喺度!」

「......係?」

「身份證。」

「吓?」

「身份證呀。」

他呆了一呆,下意識的把身份證交到對方手上。

「讀緊書定做緊嘢?」

「讀......讀緊書......」

平日的他大概不會這麼手足無措。他知道這只會引起反效果,於是縱使內心惴惴不安,卻表現得若無其事。

「你住邊架?」

「呢到......呢到樓上......」

對方點一點頭,靜默了一下,又問:「你無嚟精神,個樣又殘又累咁喎,尋晚好夜先訓咩?」

「呀sir,我咩都冇做過喎......」

「例行公事啫。」搜身搜不出甚麼,他又問:「尋晚去過邊到嚟呀?」

「冇呀。我冇出過門口。」

警察斜眼看著他,折騰了他一會後,才放了他。到張雨朝回到家中,望出窗外,那兩名警察仍然在本來的位置。他沒有再多想,轉身倒頭大睡。醒來時天已是一片漆黑,時針剛好指向八點正。

「起身喇?」

「嗯。」

母親雙眼盯著電視螢光幕,嘴巴向桌子呶一呶,淡淡的道:「留左飯呀。」

張雨朝點一點頭,隨便吃了一些。

「你尋晚去左邊呀?」

「......去咗朋友屋企訓。」

「係咩?但係你好似成晚冇訓咁喎。」

「我地打機打通霄。」

她靜靜的看著張雨朝,甚麼也沒說。

「......各位晚安,欢迎收看晚间新闻联播。今日凌晨两点左右,在位于xxx的考评局评核中心发生怀疑炸弹爆炸案,事件无人受伤......」

張雨朝停下了碗筷。

鏡頭一轉,畫面顯示的是記者在現場拍攝的情況:「......天台出现一个大洞,四周都是瓦砾,在这边儿可以清楚看到下一层的情况。」

在幾年前起,所有電視新聞強制用普通話播放,自此張雨朝很少再看電視新聞,儘管如此,他現在卻目不轉睛的留意電視畫面。

新聞中被採訪的中年女人說:「呃......我地都唔知發生咩事呀,係今日返到嚟先知有人放炸彈。」

「那么有影响到你的工作吗?」

「咁又冇咩太大影響......係下面暫時封住咗,我哋經過嗰個位都要繞道。」

「事件发生大约于凌晨两点半,」背景女聲說道,畫面是考評中心附近的環境,「当时附近的居民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一下巨响,之后就看到不远处有疑似白烟上升,之后报警。」

然後,畫面轉到警方發言人身上:「......警方经过一日调查之后,推断凶徒用自制的土制炸弹行凶,而事前亦经过详细的计划。」

「虽然警方未清楚犯案目的,但警方会严正执法,坚决打击恐怖主义,而且成立专案小组去调查这次的事件。我们亦呼吁,假如有任何市民对呢次事件有任何线索,甚至目睹案发经过的话,请马上同警方联络。」

「下一节新闻:因为绑架,持械行劫被捕的连环抢劫集团首脑杜新楚,今天在高等法院被判终身监禁......」

「而家啲人真係癡線架!」母親眉頭緊皺,「無啦啦走去整炸彈都有......好彩冇人受傷啫,唔係死左都唔知咩事呀!」

「嗰個人應該都唔想傷害到其他人,所以先選擇深夜同考評局啫......佢既目的唔係要傷人,應該係有其他訊息要表達掛。」

「咩都好啦,而家香港咁樣,講咩都冇用架喇。我成日都叫你唔好理咁多野,唔好多管閒事,唔係既話政府隨時過嚟搞你呀!」

「你又講咗去邊呀。」

母親在抽屜取出一封信件,扔到桌上。張雨朝瞥見信件己被拆開那一刻已經想開口責罵,但見信封抬頭的「中国香港政府公函」,好奇之下,連忙搶了過來。

信封只有內一張信紙,抬頭寫著「中国香港警务署」,內容只有寥寥數行文字。張雨朝看了又看,大惑不解。

「喂,到底發生咩事呀?」

面對母親的提問,他置若罔聞,到母親又問時,他突然衝了入房,母親不斷在門外拍門:「喂!到底發生咩事呀!上面叫你去差館落口供喎!開門呀喂!係咪你喺出面犯左事呀!開門呀!」

「冇野呀!你唔好理咁多啦!」

「唔好理!而家我唔知我個仔係咪喺出面行差踏錯呀!邊有呀媽咁嘅情況下仲可以唔理架!」

「我......」張雨朝想隨便找個藉口——就像從小到大,在外面闖了甚麼禍時一樣——但這次不同,這次的禍實在太大,而突如其來的這封信殺得他措手不及,要找個藉口推搪過去,又一時間想不出來。

「講啦!發生左咩事呀!」

「總之......總之我冇犯事!如果我真係犯左事,咁佢就會直接上門拉我,而唔係剩係出封信叫我去警署落口供啦!」

母親在門外沉默了一會,緩緩的說:「可能你尋日已經被人拉左,坐左一晚之後保釋,之後警署寄信過嚟叫你再錄一次口供......」

「講到尾你就係唔信我!我話左我冇做到錯事呀!」

「咁你尋日到底去左邊?你尋日已經一早就出左門口,成日都冇返過屋企。」

「冷靜,冷靜......」張雨朝深呼吸一下,稍稍整理自己的思緒,「尋日我去左朋友屋企,我成日都留左喺佢嗰度。我冇犯過事,我亦都唔清楚警署叫我落口供係係一回事。一切等到我去完警署,返到嚟同你講,好冇?」

母親沒說甚麼,只是在門外輕輕的嘆了口氣,心想:這個兒子真像他。

張雨朝有好幾次想打開門,但最後沒有這樣做。要是平時,他早就已經開門,出去講幾句讓母親安心一點的說話,但他隱隱有種感覺,一打開門,他就會把一切都說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待到外頭大門「碰」一聲的關上,張雨朝才在百般思緒中驚醒過來。他把信件往床舖狠狠一扔,「仆街!」,然後一屁股的坐下,尋思:到底這封信的目的是?......

要是為了那件事的話,正如剛才所言,自己早就被捕了,但既然不是為了那件事的,卻是為了甚麼?

信上寫的日期是在三日後的晚上。

#23 新會員
13/05/20 15:21

「冇咩意思。我只係覺得,你根本係咩都冇諗過,純粹係一時衝動先做出嗰件事。你咩都冇改變到,反而令自己擔驚受怕。」

張雨朝一時語塞。雖然不想承認,但女孩的說話狠狠的刺中了他的要害,一時間他根本無法反駁。

看著他的樣子,女孩輕輕的搖一搖頭,打算離開,張雨朝卻伸手擋住了她,「......你仲未講,你去差館既原因到底係咩?」

「唔關你事。我唔係去告發你,而且我亦唔打算咁做。」

「我憑咩信你?」

「你可以唔信我,而我亦冇必要去說服你。信唔信我,隨你喜歡。」說罷就大步大步的離開。

「喂!」張雨朝叫住了她,「......你叫咩名?」

「你點解要知道?我諗我地唔會再見面。」

「既然唔會再見,咁話比我聽你叫咩名又有咩所謂?」

「......」她冷冷的看著張雨朝,「林間唯。你呢?」

「張雨朝。」

她點點頭,「張雨朝,你食屎啦,唔好再畀我見到你,拜拜。」

「......」

張雨朝默默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之中。

雖然她說沒有泄露秘密,但張雨朝有種感覺,警察隨時會毫無預兆地破門而入,或是在街上突然拍一拍他肩膀,把他拉入貨車,駛往某地嚴刑拷問。誰知道呢?現在的香港發生甚麼事也不奇怪。

過了大約一個月,相安無事。來到案件裁決的日子,雖然心感煩厭,但身為控方第二證人,他還是準時到達了法庭。

法庭審訊冗長,沉悶而且複雜,張雨朝在作證時就領教過了,此時想到只要過了這天,一切就結束了,他就不由得咬緊牙關支持下去。

「......綜合上述,本席宣判,被告猥褻侵犯罪成立,普通襲擊罪不成立。其後退庭十五分鐘,於本庭宣佈判刑。」

十五分鐘後,被告律師呈交了被告的求情理由,包括一堆警署同袍的求情信,說被告自小父母離異,父親患有長期病,需要被告的金錢援助,又說被告與妻子離婚,要獨力照顧兒子,而當晚被告酒醉正正就是因為壓力的源固......諸如此類的理由,最後法官判被告入獄一年,即時執行。

張雨朝坐在法庭外的長椅,百感交雜。他看著控方律師步出法庭,緊接的是那兩名警察,經過時向他展露勝利的微笑。當時報警時也有回報這兩人的所作所為,但明顯警察沒有立案。當日的受害人沒有現身。雖然那兩人逃過了司法制裁,但他想,起碼那個男人最後還是要入獄,可算是小小的勝利。

張雨朝站起來,打算離開,卻聽見一陣的喧嘩,數人由門口步向法庭,後面跟隨著兩三個記者,七嘴八舌的問問題和拍照。前頭數人匆忙的進入法庭,記者走近法庭門口時被庭警阻撓,不住鼓譟。

張雨朝好奇的看看下一庭審理的案件是甚麼,發現是那件罵得沸沸揚揚的考評中心爆炸案。案件在三十分鐘後開庭,他決定留下一看究竟。

「......案件編號ESCC218/2030,被告人李光松,被控告於二零三零年五月四號凌晨,帶住自制既土製炸彈,在位於XXX的考評中心引爆。律政司根據《刑事罪行條例》第二百章第五十三條,「導致相當可能會危害生命或財產的爆炸」,以及第五十五條,「製造或管有炸藥」,控告被告兩項罪名,而家提堂。」

被告否認控罪。庭上控方提出表面證供,例如被告沒有當晚的不在場證據,在他住所找到的所謂可用作製造炸藥的工具和材料,被告身形與閉路電視中的行兇者身形相約,以及他本人有被控告製造危險品的前科等等。經過短短不夠五分鐘的時間,法官宣佈表面證供成立,案件將轉交高等法院作進一步審理。

張雨朝望向窗外,在這邊的景色挺不錯的,他這樣想。他覺得曾經在他肩膀上的重擔現在終於放下,現在正是展開新生活的時候。他有過有一種感覺,前路是如此迷茫,如此令人不安,但如今他終於發現,其實前路十分清晰,方向分確,因為路就只有那麼一條。他現在終於發現,一股未知的力量已經為他安排好一切,他根本無須憂慮,只要跟隨既定的安排就可以了。先前的事不過是小小的波折,現在一切告一段落,他已經準備好回到正軌。想到此處,他由衷的微笑,準備展開新生活,不料背後突然一句:

「——嗰個炸彈,其實係你放既,係咪?」

張雨朝心頭一驚,緩緩轉身。一名英俊挺拔的男子,年齡大約二十五歲上下,身穿海軍藍色西裝,雙手放在腰後,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他見對方不是警察,心頭略寬,但忽而又想,對方可能是便衣警察,甚至是中國公安——聽來天馬行空,卻並非不可能。不管如何,對方想要套話,他隨即亂說,推搪過去便是。轉眼間心裡已經有個打算,但畢竟對方來得實在太過突然,他聲音還是有點顫抖,「你......你講咩呀?乜野放炸彈呀?」

張雨朝說罷打算轉身就走,對方卻氣定神閒:「二零三零年,五月四號凌晨,YY街一號,XXX考評中心,凌晨兩點四十分,帶住自制既硝酸甘油炸彈,炸爛左考評中心既天台......表面睇係幾有勇無謀,但你其實一早查清咗,嗰間考評中心既天台並冇安裝到閉路電視,而附近大廈閉路電視既死角你都已經調查清楚;更妙既係你喺附近搵到藏身點,只不過可惜既係,你計漏咗附近嘅智能燈柱。當你行過嗰陣,已經記錄咗你嘅資料。」

張雨朝心頭一震,暗自懊悔自己的愚蠢和大意。

男子笑了笑,「你喺行事之前有做過哂研究,包括逃走路線同善後等等,但估唔到竟然就咁炸爛個天台就算,呢件事冇頭冇尾。所以,你為咩要咁做呢?好似兩年前啲人咁,出於政治目的?」

張雨朝覺得對方的目的也很耐人尋味。如果他特務之類,大可以把自己抓起來,嚴刑拷打,反正證據之類可以之後找,甚至製造出來。總之,對方無須多費唇舌,特別是對方已經知道自己是犯案者。

「你長篇大論,到底想點?如果你覺得係我做既,即管去告發我。」

不管如何,對方是想在自己身上取得甚麼。

「我知道件事係你做嘅,但正因為咁,我唔會告發你。」他頓一頓,意味深長的一笑:「......如果你由根源咁否定呢個政府嘅話,咁你嘅所作所為,喺你眼中,仲算唔算係犯法呢?」

「吓?你到底想講乜嘢?」

「......香港獨立。」

「......癡線。」

當真遇上瘋子了,他這樣想著,打算逕自離開,對方卻在他背後高聲叫道:「你就咁就滿足?」

「有咩滿唔滿足?」

「......如果你放嗰個炸彈係想藉此改變一啲野既,咁你既目的顯然冇達到。假如你純粹想引起群眾關注,我相信你自己都清楚,這件事引起既關注只係持續左唔夠兩個星期就轉告沉寂......若果你係想發洩既話,就咁炸爛一小角,咁樣對你嚟講就足夠?」

「我唔明你想講乜。」

對方微微一笑,「革命唔單止要破壞現有政權,更重要嘅係,建立一個新政權取而代之。單純嘅破壞唔可以帶嚟任何改變。」

張雨朝默然不語,腦海飛過無數念頭,過了一會才說:「......你到底係咩人?」

「同你一樣,唔願意就咁等死嘅人。」

「......」張雨朝低頭思索一會,搖一搖頭,「我......我冇興趣。」

「唔通你願意咁樣就一世?去接受呢個社會同政府灌輸畀你既價值觀同生活方式,浪費自己畢生既精力,去打一份自己都唔知自己做緊乜既工,去供一層連畀狗住都嫌細既樓?明知道自己既權利同自由被逐步剝削,明知道而家既政府係幾咁不堪,明知道中國不斷侵占屬於你既野,你仲去選擇視而不見?」

「咁唔係可以點呀!」張雨朝不勝其煩,猛然大叫,在場的其他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警衛馬上叫他肅靜。張雨朝拉著對方的衣領,大段說話連珠炮發般灌入對方耳朵,「好呀,我去幫你,去對抗呢個政權,去對抗北京,去喚醒群眾——咁又有咩意義?你頭先嗰番言論,你估我真係唔知道?你以為出面班人唔知道?佢地知道得遠比你以為既更加清楚!我比你爭取到......乜撚野都好,普選好未?一旦到左二零四七,我地所爭取到既野只會幻化成泡影!呢個先係點解我地放棄一切既原因!由一開始就知道,我地由一開始就知道,無論劇本點寫點改,最後都只會係同樣結局!我地改變到啲乜野呀?如果未來只有一條路,只有一種可能性,你除左欣然接受仲可以點?大聲疾呼人人皆知既事實去撥弄傷口,你覺得咁樣有咩意義?魯迅間鐵屋,一九八九既時候佢地試過去推倒,二零二七既時候我地亦曾經嘗試過,最後換嚟,只係鐵屋入面幾個人喺侷死之前,稍為提早撒手人寰!剩底既人處於缺氧而神智不清,你以為喺佢耳邊大叫,咁樣可以改變到現狀?我地知道結果已經由其他人決定好,由一八四一年開埠,到一九八四年聯合聲明,九七年政權易手,未來既大限二零四七......歷史之中冇一秒,冇一秒係我地真真正正掌握過自己既未來,而將來亦唔會有咁既時刻!......」

警衛在張雨朝話說到一半時就已經將他拉開,但他仍然把心中沉積而久既說話一下子全部爆發出來。這是他人生之中,首次對一個陌生人這麼激動。

對方靜靜的看著他,微微一笑:「真正嘅革命,唔在於革命本身,而係在於引發革命嘅可能性。」他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交給對方便揚長而去。

手握著對方電話號碼的紙片,他不太確定該如何處理。對方真的是情報機關的人員,打算來個欲擒故縱?抑或是真是個策劃獨立的分離主義者?不論是那一種,遠離他們是最佳選擇。這樣想著,一度想把紙片扔了,但紙片隨引力緩緩落下,他又改變主意,趁著紙片未落到廢紙箱前一手奪回,把紙片夾在錢包之中。

#24 新會員
13/05/20 15:21

待續

#25 新會員
14/05/20 05:10

#26 新會員
14/05/20 14:40

「飲!飲!飲!」

「好嘢!」

某潮洲菜館內人聲鼎沸,其中坐滿了大學男女的一席,抱一種自己也不自知,這年紀獨有的肆無忌憚,似要抗衡其餘客人製造的噪音,吵鬧得特別起勁,不時爆出笑聲和掌聲。

只見一人把空酒樽放在桌中心,轉動,酒樽停止轉動後,樽口再次對準了許仲諭。

「屌你老味!」

「連個天都唔撚幫你呀!」

「哈哈哈!」

「得喇,唔撚洗講咁多,我自隊——」

「喂,搵人禁撚住佢!」席中一名男生如此說道,旁邊馬上有兩名男生過來,奪去他手上的啤酒,把他雙手按在後背。

「等我諗吓問乜先......」在為首的男生思索之際,另一名女生追先問道:「你係咪去過christy屋企?」

「嘩——」「哈哈哈」「好絕呀!」

「屌,放手啦仆街!」擺脫了束縛,許仲諭舉手示意安靜,然後拿起啤酒,大口大口的灌。

「屌!」「咁即係有啦!」「你食屎啦!」

一片笑罵聲中,許仲諭臉色發青,一副將要吐的樣子,他舉手:「喂,我唔撚得喇,大家俾條生路我行吓......」

「屌你,你乖乖哋交代你同christy嘅嘢,就唔洗畀人狙擊啦!」

「唔係呀,真係好唔舒服,大家下次再飲過啦吓......」

在一片笑罵聲下,許仲諭先行離席,張雨朝借詞送許仲諭回家,與他一同離開。

「老世,我再折墮法,都唔使搵男人送我返屋企啦吓話。」

「你走咗,班友咪會開始問我,你同christy嘅事囉。」

「唉......」

「趁得你同我兩個......」張雨朝低聲問:「你係咪真係同christy拍拖呀?」

許仲諭長長的嘆了口氣,在張雨朝耳邊說:「我同你老母拍拖呀......」

「女人四十如狼似虎,你頂得順至好。」

兩人說著說著,走到大街上。那是晚上十點多,人潮雖不算多,但也不少。兩人走到某一處的天橋上,前方一名年輕人在演講,另外一名少女正派發傳單。一群男子中的一人接過傳單,瞟了一眼,隨即叫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同行的男子一一傳閱後,其中一人嚷道:「你他妈的,这不是分裂国家是什么?」

「我哋想講嘅係——」

「我听不明白!你是中国人,应该要说普通话!」

年輕人停止了演講,走到男子跟他理論,「我哋想講嘅就係,中國喺新疆同西藏做嘅,本質就係殖民主義。人口清洗,強迫改宗,刀具實名制,母語被禁止,鄰居互相監視,喺所謂嘅教育營入面被奴役同洗腦,女人被迫嫁畀中國人,本地經濟亦完全被中國人控制,工廠污染土地而本地人就完全任何得益......各方面上,中國都全面入侵同榨取呢兩個地方,咁唔係殖民主義係咩?」

一名戴眼鏡的男子回應:「都是你在说,但你讲的有证据吗?」

「大部分消息都被貴國封鎖,但你要證據嘅話,網上有好多呢啲新聞,去咗外國嘅西藏同新疆人都會講返佢哋家鄉嘅事。」

「你知道吗,你讲的那些我都听过,但我所见到的新疆和西藏,在近年发展十分迅速,而你讲的亦只不过是片面之辞而已。」

「就當我講嘅係片面之辭......但喺烏魯木齊人民廣場,解放軍進軍新疆紀念碑前,新疆人殺死咗十五個漢人,要為喺教育營入面嘅被折至死嘅同胞報仇;幾乎同一時間,喺布達拉宮廣場,西藏和平解放紀念碑前,十幾個喇嘛集體自焚,抗議中國高壓統治......佢哋用行動去控訴中國嘅暴行。」

「笑话,广场上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警察,什可能让他们自焚呀?」

「冇錯,所以嗰班僧人事實上唔係燒死,而係被警察打死——喺佢哋講出任何有損當權者地位嘅說話之前。」

「他妈的,你说那么多,不就是想要分裂国家么?」另一名男子擠開了眼鏡男,指著傳單,「你这上面不就是明白写着,支持藏独和疆独吗?」

「中共有遵守過西藏十七條咩?藏區既有嘅政治,社會同宗教制度喺中共治下改變咗幾多?嗰班喇嘛唔通係貪好玩先自焚?所謂和平解放新疆又有幾和平?唔通烏斯滿被中共槍決嘅時候未曾流過一滴血?西藏同新疆人並無要求過中共嚟解放佢哋,而中共又未能信守諾言......所謂藏獨疆獨,只不過係結合歷史同政治因素而誕生,極為合理嘅政治訴求——」

年輕人語音未落,那名男子一巴掌打過去,年輕人眼鏡飛脫,摸著未打的部位,呆呆的看著那名男子,少女則驚呼:「你做咩打人呀!」

本來除了張雨朝和許仲諭外,沒甚麼途人關心年輕人和那群中國遊客的政治爭論,但經少女一叫,途人抱著看戲的心態,漸漸聚集起來。

「別打!別打!」剛才和年輕人理論的眼鏡男連忙擋在兩者之間。打人的男子指著年輕人怒道:「你妈逼的到底是不是中国人?你为什么要支持分裂国家?中国过去受外国人欺凌,最大原因就是有许多像你这样的汉奸......现在中国强大起来了,人民生活大大改善,还在闹独立的,不是生活的失败者就是受外国指使的间谍!任何一个中国人,不论出于任何原因,都不可能支持自己国家的分裂!」

「咁樣嘅國家嘅國民,唔做都罷......」

那名男子再也按捺不住怒火,衝前往年輕人的鼻子上就是一拳,其餘同行的中國遊客一湧上前,途人舉起手機拍攝,少女在旁邊哭泣,眼鏡男不知所措,無所作為。

「喂!你想做咩呀?」

張雨朝低聲回道:「再唔搵人阻止佢哋,個男仔就會畀人打死架喇!」

「你傻咗咩!你去勸交隨時連你都畀人打呀!一陣警察就到架喇!」

張雨朝不理,上前嘗試拉著正對年輕人拳打腳踢的中國遊客,「大家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你说啥?香港人不是很有优越感的么?不是很瞧不起中国人的吗?干嘛现在又说自己是中国人了?想要忽悠我们吗?」

「哈哈,臭港独狗!」

幾乎毫無先兆,張雨朝被人從後擱倒,他抱頭跪地,拳頭腳踢像雨點般落到身上不同部位,他只聽到許仲諭夾在中國遊客之間的叫罵聲,和警察到來之後,中國遊客為了脫身而高唱中國國歌的聲音。

迷糊之間,張雨朝感到自己被拖到一旁,他睜開眼,隱約看到把自己帶到一旁的是剛才在派傳單的少女。他背靠著天橋欄杆,旁邊是那位年輕人,傷勢比自已嚴重得多,仍然昏迷;許仲諭夾在三兩個抱打不平的途人之間,額角流血,正與中國遊客對罵。兩名警察試圖調停,苦無成效。

「你......你醒喇?你有冇事呀?」

「我暈咗幾耐?」

「十五分鐘左右......頭先好多謝你,當個個都只係喺度睇嘅時候,係你第一個出面阻止佢哋。」

張雨朝搖一搖頭,「我都估唔到佢哋竟然話打就打,仲要出手咁重。」

她看著不醒人事的年輕人,喃喃自語:「班警察嚟到之後班人先至停手......但佢已經畀人打到咁樣......」

這時數名軍裝警員由人群中鑽出,把在指罵的兩批人分開,各自與他們低聲交談。之後,在幾名警員陪同之下,幾名中國遊客先行離去,許仲諭見狀怒道:「你哋唔係諗住放人吓話!」

被警員護送,首先動手打手的中國遊客,像個勝利者般,回望張雨朝等人,臉上掛著一副輕蔑的笑容。他們稍後在天橋附近的馬路,乘坐由警員截下的的士離開,同一時間的天橋上,警員收到遊客已經離去的消息,也就不再和許仲諭糾纏。

天橋上看熱鬧的群眾已經散去,只餘下已經一片狼藉的街站,被打爛的揚聲器,滿地被踩過無數遍的單張,和四個被捲入無妄之災的年輕人。

「阿德!阿德!」

在少女的叫喚下,年輕人悠悠醒轉,由少女扶著,向張雨朝兩人致謝。

「頭先......就係你哋救咗我?多謝你哋。」

許仲諭憤憤不平,「如果真係救咗你,你就唔會好似而家畀人打到豬頭咁樣啦。」

「我哋打算去醫院到驗傷,你哋一唔一齊?」

張雨朝冷冷一笑,「去醫院睇下係好嘅......不過就唔好期望警察會做嘢。」他這樣說著,摸摸口袋。衝突中他口袋的東西掉了出來,散落一地。他撿回東西時,發現夾在錢包中,寫有那名男子電話號碼的紙片落在錢包一旁。他把紙片捏緊,向年輕人道別,逕自離去。

許仲諭追了上來,「喂!你真係唔使去睇吓醫生咩?」

「......唔需要。」

「但你畀人打到豬頭咁款喎!」

「......」

許仲諭笑了笑,又嘆了口氣,「唉,鬼叫香港係殖民地咩。佢哋口口聲聲話香港人即係中國人,但佢哋真係有當過我哋係中國人?」

張雨朝陡然停下,對許仲諭道:「......我醒起我有事要做,我要走先喇。」

「有事做......?喂,喂!」

張雨朝幾乎是用跑的離開了天橋,同時致電紙片上的號碼。

「......我就知道你最後會嚟搵我。你而家喺邊到?」

對方的語氣就像知悉一切,張雨朝一呆,隨即拉回主題:「我喺灣仔地鐵站,A出口。」

「好,我而家過嚟。」

#27 新會員
14/05/20 14:40

有冇人睇緊其實

#28 Armageddon
14/05/20 14:54

有冇人睇緊其實

冇 郊登唔適合睇長文

冇Bookmark 難追Po

#29 炒米餅
14/05/20 15:28

有冇人睇緊其實

額!

#30 惡墮的港女GO
14/05/20 16:14

#31 新會員
15/05/20 04:19

#32 552981656205913
15/05/20 04:24

#33 國民黨孫大砲
15/05/20 05:04

有新會員?

#34 無明子
15/05/20 05:14

人物設定與對白略嫌刻板

#35 新會員
15/05/20 07:28

有新會員?

膠登時代已經喺到

但郊登就係新會員

#36 新會員
15/05/20 07:29

人物設定與對白略嫌刻板

會認真諗下點改善

#37 鴉片戰爭180年
15/05/20 07:59

而家係愛國愛黨情操高尚了

#38 新會員
15/05/20 09:38

而家係愛國愛黨情操高尚了

1967都係啦

#39 無明子
15/05/20 11:12

人物設定與對白略嫌刻板

會認真諗下點改善

譬如話有個大陸人同文青嗌交果段

大陸人嘅形象就係=盲目愛國,唔理道理,野蠻

睇咗第一句已經知佢會做啲咩,講啲咩

但同時間亦都唔似會發生係現實入面

只可以話係正常到唔正常

不過你可以當我發噏風因為我都未認真睇,等我過幾日得閒啲先

我都寫咗篇故仔,但唔知擺去邊,可能遲啲交流下

#40 新會員
15/05/20 15:01

人物設定與對白略嫌刻板

會認真諗下點改善

譬如話有個大陸人同文青嗌交果段

大陸人嘅形象就係=盲目愛國,唔理道理,野蠻

睇咗第一句已經知佢會做啲咩,講啲咩

但同時間亦都唔似會發生係現實入面

只可以話係正常到唔正常

不過你可以當我發噏風因為我都未認真睇,等我過幾日得閒啲先

我都寫咗篇故仔,但唔知擺去邊,可能遲啲交流下

咁呢啲過場用既人物我都係專登寫得刻板既

至於踢檔,其實係之前睇想像的共同體個作者講過類似經歷

anyway感謝你既意見 大家不妨交流下

#41 新會員
15/05/20 15:11

這是永不沉睡的城市。維多利亞港兩岸的燈光,即使是在最死寂的夜裡也未曾熄滅。百多年前,站在與現在張雨朝相同位置的某個英國軍官,即使思想開明得認為他腳下的太平山,終有一日可讓身為原住民的香港人踏足,也不可能想像香港竟然成為「女皇陛下皇冠上一顆珍貴的珠寶 」。當初英國人得到香港純屬意外,他們對於這片土地的印象,大概不超出薄扶林瀑布本身作為英國船隻路標和淡水補給的印象。幾乎沒人對這塊距離英國本土極為遙遠,氣候炎熱潮濕,人民蒙昧無知的地方有興趣,然而歷史的不確定性,造就香港而不是廣州甚至舟山得到今時今日的地位。

大約一個小時前,站在灣仔街頭的張雨朝,被電話另一頭名叫林道旭的男子帶到太平山上。

「你睇嚟頭先遇到啲麻煩。」

張雨朝摸一摸仍在滲血的嘴角,「你冇必要知道。」

林道旭微微一笑,叉著手背靠著欄杆,「所以,點解你突然又對我講嘅嘢有興趣呢?」

「我只係想決定自己嘅命運。」張雨朝沉聲道,「我想知道,點解你要主張香港獨立,同更重要嘅,你點樣實行。」

林道旭欄杆前,一邊遠眺維多利亞港享負盛名的夜景,說道:「一個國家就好似一間公司咁,都可以拆解成兩個基礎:成本同收益。管治就係處理呢兩項基礎之間嘅邏輯關聯。成本,泛指令國家不穩,貧窮,衰落同虛弱嘅事物;收益則相反。成本同收益可以係有形或者無形,政治上或者經濟上,以各種形式出現。而革命就係要用一切辦法,令目標付出嘅成本多過收益,從而失去對呢個地方嘅管治能力。要做到咁,革命嘅兩大方向就係增加目標國,就係中國,佢嘅管治成本,同埋減低收益。當然兩者可以同時,以不同形式存在。例如所謂攬炒,就係要減低宗主國嘅收益;當佢要維持收益,就必須要增加成本,到一個佢難以承擔嘅程度。」

「顯而易見,同樣邏輯都可以套用到革命團體身上;事實上,你可以想像革命團體就係無實體嘅國家,所以我先會話會革命除咗破壞,仲要建立政權取而代之。革命團體嘅組成,採用嘅行動等等,都係用成本同收益去思考。即係話,我哋要嘅係以最低成本,得到最大收益。當然,成本同收益係成對嘅概念。所以你冇辦法只考慮其中一邊。」

張雨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

「由團體組成開始。如果你建立一小隊由極小數人組成嘅地下組織,最明顯嘅好數就係,動員同維持嘅成本會壓到好低。相反,廣泛嘅群眾運動,需要大量時間動員,包括組織同宣傳。如果呢種運動冇取得成果,就難以去維持。成果唔一定指實質嘅成果,例如政府讓步,回應訴求之類,反而一次又一次更強烈嘅鎮壓都係成果,可以增加對政府嘅仇恨,維持呢個群體。你最唔想見到嘅,就係一場大型群眾運動中,政府既唔鎮壓又唔回應。如果要升級行動,顯而易見地下組織會更具彈性,選擇更多,更少束縛,對政府而言更難以預測。比如話,如果你要破壞建築物,群眾運動下你可能要說服一大班人;地下黨就好明顯只需要說服少數人。如果你要一個人行唔到路,你唔需要斬佢隻腳落嚟;你只需要喺佢前進嘅路上放一枚大頭針。」

「當然,我唔係要否認群眾路線,但正如戰爭都唔係只靠坦克同戰機,每樣嘢都有唔同用處,而且有邊際效益遞減。目前嘅政治環境下,要實行有意義嘅行動必需要隱匿而且以快閃進行,我諗你都會同意。」

張雨朝點頭,林道旭繼續說:「要將收益最大化,手段有好多。破壞行動或者暗殺行動喺目前係最快捷有效,因為:第一,之前冇人做過,特別係暗殺;第二,呢種行動會令帶嚟巨大嘅不確定性。因為呢場不對稱戰爭下,只有帶來不確定性嘅行動先可能真正有效打擊政府......令佢哋犯錯。」林道旭瞟了張雨朝一眼,笑道:「我話要殺人嘅時候,你好似一啲都唔驚訝咁喎。」

「革命嘅話......或遲或早都會出現咁嘅事。」張雨朝頓一頓,「我關心嘅係,如果暗殺令革命者失去支持咁點算?」

「我有話過要爭取人民支持咩?」

張雨朝呆住了,林道旭噗嗤一笑,解釋道:「好啦,或者咁講係過份咗。但我想講嘅係,人民呢回事,往往都係唔清楚自己想要啲咩。佢哋今日支持嘅嘢,聽日就會反對;今日反對嘅嘢,聽日可能會支持。政治家嘅任務係爭取支持;革命家嘅任務令人民知道,佢哋應該支持啲咩。你冇可能事前去諮詢市民:『喂我哋準備隊淋幾件差佬,各位點睇?』。你只有事後去解釋,話畀佢哋知我哋點解要咁做。一開始當然唔會接受,但人民呢回事,只要你企得夠硬,佢哋唔會奈得你何,最後就會慢慢接受——或者叫做『習慣』。而當中產生嘅劃界效應,即係支持同反對者之間嘅衝突,則會成為我哋戰爭嘅養份。歸根究底,我哋只需要極少數人嘅支持,因為我哋成本壓到好低;而對政府而言,佢要用巨量成本去壓制任何可能嘅反抗行動。戰爭本身嘅延續就對我哋有利,而我哋係主動嘅一方之餘,只需用極少成本去維持。至於道德枷鎖呢回事,就好似處女膜咁,一隊穿之後好多問題都唔需要再考慮,而要革命嘅話就無論如果都要隊穿佢,否則你唔會得到你要嘅嘢。」

張雨朝笑了起來:看來面前這傢伙遠比表面看來瘋狂。

「但係......我唔係好明。唔通你打算靠暗殺同破壞就可以推翻到政權?定一話只係要好似你咁講打資源嘅消耗戰?」

「當然冇可能。事實上,呢啲地下行動嘅目標係增加政府犯錯嘅機率——一切會令佢哋成本增加,收益減少嘅行為。正如我一開始講,你唔需要推翻佢哋,只需要佢哋放棄呢個地方就得。」

張雨朝冷冷一笑,「共產黨冇可能放棄香港......雖然香港而家嘅白手套功能所剩無幾,但香港本身已經有象徵性嘅意義。一旦放棄香港,成個中國會解體。」

林道旭點頭,「完全正確。要避免呢點,我哋要用個比較迂迴嘅策略——普羅米修斯計劃。」

「吓?」

「呢個係近代波蘭國父畢蘇斯基嘅策略,透過推動當時俄羅斯各個民族嘅獨立,去削弱俄羅斯對波蘭嘅影響。既然中國始終要解體,既然香港始終要獨立,不妨兩者一齊做。」

「......策略上認同,實際上好難做。」

「的確。我只係畀你知道,我哋始終都要咁做。問題係我哋目前缺乏實力,所以要一步步嚟。」林道旭頓一頓,又道:「中國本身就有地方主義嘅傳統。不論係文化,思想,習慣定語言都存在唔少差異,更唔好講各地利益集團之間嘅矛盾。所以『中華民族』呢個概念之所以咁重要,就係佢作為一種政治建構,為咗繼承滿清嘅政治遺產,嘅強行將所有人都歸類為中華民族。荒謬程度等同於,有人發明『歐洲民族主義』,主張成個歐洲應該統一。呢種將帝國包裝成民族嘅手段,喺外敵入侵之際好好用,就好似蔣介石喺中日戰爭嗰陣咁,國民黨成為拯救中國嘅唯一希望,就正如共產黨係拯救中國嘅唯一希望咁。當呢個希望破裂嘅時候,成個中國會有馬上四分五裂——回復到佢本來應有嘅狀態。中國對香港政策嘅矛盾,明知摧毀香港等同殺死自己,就係因為對中國而言,香港嘅經濟收益同政治收益係互相矛盾。香港存在嘅目的就係得到外匯同技術,而維持香港獨立地位,就要支付相應政治成本。當外匯通過香港流入中國其他城市嘅時候,就出現大大小小類似香港咁嘅情況。呢個就係點解中國必須要推動中國民族主義,試圖抵消資本化帶嚟嘅政治成本。」

「香港消失係必然而且不可逆嘅過程。唔應該再有香港可以變返以前嘅幻想。最好嘅情況係,中國突然解體,香港就成為中國難民嘅避難所;最壞情況,香港被榨乾後,中國仍然安然無恙。」

「嗯......」張雨朝沉吟道:「但係美國嗰啲唔會坐視不理掛。」

「美國無可否認係重要因素。香港過往嘅重要性來自於佢係國際資本嘅樞紐,但佢本身並冇消化呢啲資本嘅能力。中國失去國際市場中嘅地位,香港亦失去價值。而家香港嘅戰略地位對於美國更為重要,咁意味住,往日佢唔認同嘅某啲手段,佢今日睇法可以會唔同,只要可以打擊佢嘅對手中國嘅話。呢個就係所謂冷戰格局,而且係香港賴以為生嘅救生繩。畢竟世中最可憐嘅唔係被利用,而係冇利用價值。」

張雨朝沉吟一會,緩緩說道:「等我整理下你講嘅嘢。你係想用地下手法,提高敵人,即係政府同黨嘅管治成本,迫佢哋犯錯,令成本多過收益,被迫放棄香港......但同時你都同意,放棄香港對中國而言等同政治自殺。咁樣嘅話,就算香港真係獨立,咁同中國同歸於盡冇分別。唯一嘅最好結局就係主動分裂中國,咁樣香港先有可能維持到。但要咁亦需要一定實力......所以我問題就係,接照你個論述,中國係點都會解體,而香港亦好大機會滅亡.....香港只有可能喺中國解體後存活。咁點解唔索性咩都唔做,等佢自爆就算?之後重建香港就得。」

「到時就唔再會有香港啦。你睇而家啲細路,差唔多冇一個識講廣東話。」林道旭笑道:「......呢到就牽涉到另一個核心問題:何謂香港?呢個問題只有靠民族構建先會知道。基礎嘅道理就係,每一次鬥爭,每一次政治行動都係一場選擇。你會逐漸放棄一啲冇咁重要嘅嘢,去追求更重要嘅嘢,呢個就係共同體嘅建立。而革命者,目的就係要催化呢個過程,令呢個共同體得以鞏固......就好似猶太人憑藉習俗同妥拉嘅指引,令呢個民族二千年後仍未滅亡,而同佢哋同期嘅族群幾乎已經完全消失,就算剩底嘅都已經完全失去佢哋嘅族群記憶同歷史傳承。假如革命者持續抗爭,即使最壞情況發生,香港被毀滅,中國冇分裂,殘存嘅香港人只要流亡海外,將歷史同文化傳承畀後世子女,希望就仍然存在......民族只需要贏一次就贏得所有;帝國只需要失敗一次就會失去全部。」

「但事實上......」張雨朝喃喃說道:「你講革命,只不過係一場賭博。」

「賭博?咁你太睇少現實呢回事。如果係賭博嘅話,你仍然可以計算各個後果嘅可能性,但現實唔可以。歸根究底,人就係難以預測。你可以用過去嘅事去預測未來,但未來就係會發生好多過往以為唔會發生,或者發生機率極小嘅事。真正決定歷史嘅係隨機,而唔係邏輯。中國共產黨嘅政治邏輯完全相反......佢哋相信歷史進程係可以用邏輯推導。呢種政治性格,導致佢哋必須將所有事掌握喺手上,確保事情向佢哋希望嘅方向發展。然而呢種係非常脆弱嘅體系。呢個體系,一旦發生佢睇唔到嘅裂痕,事情就會一下子爆發。我所講嘅製造不確定性,就係要引發出現極端事件嘅可能性,而呢種極端事件嘅引發往往唔係由A到B咁直觀,而係發生咗我哋先知係咩事引發。換言之,呢種事未發生前,我哋係冇可能知佢哋發生嘅機率。革命者要成功,就係要以極小成本去觸發肥尾效應——即係極端事件出現嘅機率突然高過鐘型分佈所假設嘅機率——再以此換取極大嘅收益。投資自然係涉及風險。革命嘅風險極高,但可能換取相比成本,極高嘅收益,對我嚟講係絕佳嘅投資。」

張雨朝沉默不語,良久才低聲的說道:「所以,你林道旭嘅所謂革命,事實上係——」

「有咩比得到一個國家更令人興奮嘅事?」

這傢伙已經分不出是真瘋或是假傻了。但無論是那一點,無可否認的是,這傢伙極度危險——

正當張雨朝想轉身就走時,林道旭突然說:「唔通你唔想知程思寧自殺嘅原因咩?」

張雨朝一瞬間愣住了,然後他慢慢回頭,神情混雜驚訝與憤怒,嘴唇輕輕顫抖著。林道旭笑道:「你覺得我搵你之前,唔會先好好調——」

「程思寧佢......」張雨朝暴衝到林道旭面前,猛然抓著對方衣領,卻悲憤得甚麼也說不出來。林道旭甩掉對方,低聲說道:「程思寧係共產黨嘅『少年先鋒隊』,由黨喺孤兒院選拔,到咁上下年紀——好似係小六?——就會幫黨,嗯,服務。黨會將佢安插喺一個養父母都係黨員嘅寄養家庭入面,好似正常人咁生活,除左要幫黨服務之外。到咁上下年紀,就會畀返一官半職佢哋。對冇人冇物嘅孤兒嚟講,事實上係幾吸引嘅交易。嗯,對程思寧嚟講,好似唔係咁樣。」

張雨朝低著頭,沉默不語,兩隻緊握的拳頭不斷顫抖。良久,他低聲吐出一句:「服務......即係咩意思?」

「你係嗰種要人畫公仔畫出腸嘅人?」

「我......我唔信!我唔信!你亂講!佢根本......根本冇同我講過......」

林道旭聳聳背,「你覺得佢可以同人講咩?如果去報警,究竟會有咩事發生?就算將件事同傳媒講,又有幾多人夠膽報?上網講,會有幾多人信,喺被滅聲之前?更重要嘅係,就算同你講又點?你咩都做唔到之餘,仲會令你有危險。」

「證據......我要證據......冇證冇據,我唔會信你!」

「你可以唔信。」林道旭冷笑,「同樣地,我亦冇必要說服你。不過,我可以同你做一場交易。」

張雨朝緩緩抬頭,眼睛佈滿血絲,眼角含淚。林道旭微微一笑,「如果你肯加入我哋嘅話,我就畀證據你睇。」

「你......咁即係要脅我?」

「係交易。」

張雨朝咬牙,望向欄杆外。此時,天漸漸亮了,正是旭日東升之時。林道旭打了個呵欠,準備轉身離去之時,張雨朝問:「你......到底想我做啲咩嘢?」

「去燒試卷。」

#42 新會員
16/05/20 04:51

#43 新會員
16/05/20 11:12

「你好!」

「呀......你好,有咩幫到你?」

「我想問下呢到係咪有得申請之前公開試嘅成績表㗎?我舊嗰張唔見咗。」

「呃,你等等呀吓......」櫃檯小姐在電腦桌下找出一份文件,「你填咗呢份野先,你可以坐喺嗰邊慢慢填。」

張雨朝走到櫃檯前的沙發坐下。五分鐘後他回到櫃檯前,「我填好喇。請問,最快幾時可以拎到張成績表呀?」

「最快都要等兩個禮拜。」

「但係我過幾日就要見工,唔可以等咁耐喎......」

「咁呀......」她在櫃檯下方找出另一份文件,「呢份係特快申請嘅表,你填呢份啦。」

張雨朝隨隨便便的填好交回。

「好喇......特快申請嘅話呢,手續費係一千二百蚊。」

張雨朝在錢包翻了翻,尷尬回道:「唔好意思呀,我冇咁多錢喺身。」

「呃,隔離商場有櫃員機,或者你用eps畀錢都得。」

「我冇帶提款卡......我應該留咗喺屋企呀......」

櫃檯小姐微微一笑,把櫃檯上的文件整理好交回張雨朝,「唔緊要,咁你帶齊錢之後再過嚟啦。」

張雨朝有點別忸的笑了笑,但隔著口罩下對方並不能察覺這一點,「唔好意思呀,麻煩到你添。呀,係喇,」他把一隻USB放到檯上,「隻手指係我頭先喺梳發隔離執到嘅,唔知係咪呢到嘅職員留底咗。」

「哦......」

「咁我走喇。麻煩到你真係唔好意思。」

張雨朝離開後,櫃檯小姐繼續手上的工作,之後她到辦公室問是否有人遺下USB,得不到確定的回覆。她回到座位,連接了USB,發現裡面只有數個PDF檔案。她把檔案逐個打開,發現由於格式問題根本打開不了。她原是打算看看檔案是屬於誰人的,現在只好把它放到櫃檯上等別人認領。之後,直到下班仍未有人認領,她只好把東西交給保安部,但這已經是後話了。

張雨朝在附近的公廁換了衣衫和鞋,再把背包棄置在廁所內,走入附近的一間樓上咖啡廳。林間唯坐在窗邊的位置,桌上是一部手提電腦,連接一個白色的無線轉換器,用一件毛衣蓋住,瑩幕顯示的是黑底白字的一行行程式碼。

林間唯雙眼盯著螢幕,對坐在她面前的張雨朝正眼也沒看一下,懶洋洋的問道:「係咪搞掂喇?」

「嗯。」

張雨朝向店員點一杯咖啡,然後在旁邊隨手拿了一本雜誌,心不在焉的翻閱著,注意力全都放在門口進出的客人上。兩人默不作聲的坐了一會,然後張雨朝低聲向林間唯說:「......佢嚟喇。」

林間唯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男子,坐在她後方不遠處,面向大街的位置,一坐下就打開了手提電腦。店員在十五分鐘後為男子送上牛奶咖啡和三文治,在咖啡杯墊上印有店家的wifi密碼。

男子是這店的常客,電腦早已記下了這邊的wifi地址和密碼,當他打開電腦時,電腦已經自動連接店內的wifi。

林間唯架設了一個虛假的wifi網絡,用與本店完全相同的名稱和密碼,偽裝成為店內提供的wifi。假若電腦本身已經記錄了這邊wifi網絡的訊息,下次再到訪時就會自動連接相同的網絡,而這個網絡正正就是林間唯偽造出的那一個。

林間唯現在可以在自己的電腦上找到男子電腦的用戶名稱。當男子瀏覽需要輸入密碼的網站時,她也可以輕易把他向網站發送的內容截取下來。

現在大約是下午一點左右,店內大概坐滿約四分之三,幾乎每人都使用各種的電腦設備,如智能手機,平板電腦等等,這些設備一旦使用wifi的話,隨時就會墜入林間唯的陷阱。

那名男子在附近考評中心擔任中心主任,兩個星期之前就已經被鎖定。最初,林間唯只是在網上得悉對方的名字。只要在搜尋器上輸入姓名,對方的基本資料就可以透過社交網站輕易取得。她發現他經常在社交網站上發放標示現在這間咖啡廳的照片,時候通常是中午,這個動作基本上就表示了他常到這間咖啡廳用餐的習慣。

林間唯已經控制了對方,以及這間咖啡廳其餘十多人的dns和封包轉發,如果她喜歡的話,隨時可以竊取他們一切的個人資料,小至姓名,電話之類,大至網上銀行密碼也可以偷過來。例如她可以在對方登入時轉入偽造的,極為相似的頁面,竊取密碼後再轉去原本的登入後頁面,又或者在對方瀏覽網頁時宣稱對方缺少一些插件,擴充元件,要先下載才可以繼續瀏覽,而那些應用程式事實上是惡意程式,藉此入侵對方的電腦。

只花了短短的一個小時,林間唯已經取得了對方數個網站的帳號密碼,甚至他手提電腦的系統管理員權限。他的興趣,思想,職業,習慣,煩惱,甚至連他的小小秘密——與外遇對象之間的情慾短訊,林間唯一覽無遺。

「唉,呢到個wifi廢到......」張雨朝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入褲袋。在林間唯入侵期間,他無所事事,林間唯又不跟他說話,只好玩玩遊戲打發時間,看到那名男子已經離去,又問:「喂,你搞掂未㗎?」

林間唯已經完成對該名男子的入侵,此時她在察看張雨朝的私人資料,突然間被他一問,她不慌不忙的回答:「等等啦!」

她見張雨朝的手機內乍看沒甚麼特別,但根據她過往經驗,每個人總會或多或少在手機儲存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她若要再深掘下去必定引起他的懷疑,只好在他手機內安裝後門,方便日後慢慢找尋他的資料。

「......頭先我已經hack入咗個男人部電腦到,但搵唔到我哋要嘅嘢。不過,頭先你放嘅USB,已經畀其他人打開咗。」

「吓?咁點算?」

張雨朝遺下的那隻USB帶有林間唯的遠程存取木馬,在櫃檯小姐打開那個偽裝成pdf程式的一刻,劇本就自動運行。她以此竊取了考評中心的內部資料,例如員工名單,電郵地址,電話號碼等等,雖然這也並不是她要的資料,但她可以藉此作進一步的操作。

她輕描淡寫的回答:「頭先我已經拎咗嗰個男人嘅私人電郵,社交網站同銀行嘅密碼......雖然佢冇登入到工作用嘅電郵,但基本上大部分人都係用幾個帳號同密碼去應付日常需要。」

「所以你可以用佢喺其他地方嘅帳號密碼,用嚟登入佢喺考評局嘅帳號?」

林間唯點一點頭。

「咁之後呢?」

「我搵到GCE嘅試題。只要搵啱買家就可以狠狠咁作佢一筆。」

「你成日做呢啲嘢㗎?」

「關你撚事。」林間唯白了他一眼,又望回瑩幕,「我而家會重設咗呢個帳戶嘅密碼先,咁我就可以喺一定時間之內控制呢個帳戶。之後,我要你假扮做頭先嘅中心主任,打去保安部到拎建築物結構圖......」

「等等先,由我打過去?」

「唔通搵我?唔好忘記,佢係個四十幾歲嘅男人。再講,唔係你去做,咁我仲要你留喺到做乜?.」

「咁我要點做?直接問佢拎定係點?」

林間唯擺一擺手,嘆了口氣,「我正想講,你就無啦啦打斷我......」她望向窗外,想了一會,「咁啦,你就話你下晝要同消防公司開會,討論一年一度嘅建築物消防安全檢查嘅細節——」

「有啲咁嘅野㗎咩?」

林間唯眉頭一皺,「你唔好再打斷我好冇?喺嗰個男人電腦入面搵返嚟嘅資料到,的確提到有一件咁嘅事。你同佢哋講,你話消防公司要份樓則,叫佢盡快電郵過嚟——仲有,你要問佢拎埋COM port number list…...」

「咩嚟?」

她又嘆了口氣,心裡嘀咕:「條友戇鳩鳩咁,真係唔明呀哥搵佢嚟做乜......」,但還是略略的解釋:「通常啲大機構,都會記底每部連上內聯網嘅COM port number,於是佢地控制每部電腦可唔可以連接到內聯網或者互聯網。」

「嗯......」

張雨朝在心裡默默的彩排幾次,然後撥打保安部主任的電話號碼——當然,是用二手電話配合太空卡,而保安部的電話則由櫃檯的電腦取得——過了十幾秒,一把慵懶的聲音響起,「喂?」

張雨朝盡量使自己的音調顯得趕急,「我係KC Wong,你知道我係邊個㗎下話?」

「呀......係,請問有咩問題?」

接聽的保安部的技術主任,雖然他直接上司不是原本那個男人,所屬的部門也不同,但畢竟對方職級比自己高,他也變得稍為認真一點。

「好,你聽住,我而家過緊去消防公司,一陣有個AFI嘅會要開,但我唔記得咗對方要我地份樓則,仲有上年嗰份BIR,你一陣間send去我email到。」

「哦......」

「仲有,對方仲要份COM port號碼表,你一陣記得send畀我。」

「COM port…...?你要嚟做咩?」

「對......對方話......到時做inspection嘅時候,有可能會影響到一部分嘅電腦,到時可能會要我地斷開一部分嘅連接。」

「咁呀......我要問問it部睇下有冇先......」

「總之你拿拿林send過我去我email,我開會趕住用,係咁啦!」

張雨朝長吐一口氣,笑問:「點樣?我表現得算係咁啦下話?」

林間唯冷冷回道:「嗯。」

張雨朝聳聳肩,過了一會又問:「如果穿崩點算?」

「如果佢內線打返比原本嗰個中心主任,咁就萬事俱休。事實上,要拆穿西洋鏡,根本只係舉手之勞——」她說著,淡然一笑,「但好多人連呢小小嘅求證都懶得去做。」

不過是短短的十分鐘,對方果然將資料傳送到男子的工作電郵。

林間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把東西收拾好和結帳後就動身離開。如不是親眼目睹,張雨朝決不會相信這麼一個背影嬌小的女生,實際上居然是個黑客。

期時五月中旬,春末天氣乍暖還寒,走在前面的林間唯身穿深綠毛衣,內裡一件純白襯衫,下身是黑色牛仔褲,穿著白色布鞋,鞋面污跡斑駁,想必已經穿了好一段時間。春雨剛去的街道上,幾名中學女生有說有笑的在兩人旁邊走過,張雨朝心意一動,「喂。」

林間唯不應,他繼續說:「你今日唔洗返學咩?」

她悶哼一聲,「唔關你事。」又走了一會,她霍然回頭,「你做咩係都要跟住我?」

張雨朝一時也反應不來,過了一會才笑說:「......我行去地鐵站咋喎,你有思覺失調呀?」

林間唯想了一會,張雨朝以為她在想如何反擊,不料她輕聲回答:「仲搭地鐵,畀閉路電視影到你就大鑊喇。」

「......係喎。」

林間唯白了他一眼,「......如果你咁戇鳩畀人拉咗,我哋都會畀你拖累。」然後她就轉身,「我走喇。」

張雨朝一呆,她已經走到馬路對面的行人路上。她是不是很討厭我呢?他記得當自己被林道旭引薦時,自己看到林間唯當然驚訝,對方看見自己時卻訝異得像見鬼一樣。

畢竟,明明放過狠話說永不再見。

他尋思,自問自己基本上沒對她幹過甚麼壞事;除了第一次遇見她時,稍微有點粗魯的對待她,和第二次在街上追著她之外,也沒有做過甚麼過分的事......大概吧。

就算是這樣,之前的事也是無可奈何吧——他尋思:

誰知道她竟然是林道旭的妹妹?

#44 新會員
16/05/20 11:13

待續

#45 新會員
16/05/20 18:11

#46 老莊膠說
16/05/20 18:16

幫你推下

但TLDR

#47 炒米餅
16/05/20 22:10

略略講下我個睇法啦唔好打我

成個故事寫得太過詳細

例如對話方面有啲對話過長令人感覺個角色唔係對話而係作者角色把口說明人物設定

#48 炒米餅
16/05/20 22:11

略略講下我個睇法啦唔好打我

成個故事寫得太過詳細

例如對話方面有啲對話過長令人感覺個角色唔係對話而係作者角色把口說明人物設定

又黎個濕鳩鍵盤

*作者控制角色把口

#49 新會員
17/05/20 04:50

略略講下我個睇法啦唔好打我

成個故事寫得太過詳細

例如對話方面有啲對話過長令人感覺個角色唔係對話而係作者角色把口說明人物設定

又黎個濕鳩鍵盤

*作者控制角色把口

了解 感謝意見

#50 新會員
17/05/20 04:53

幫你推下

但TLDR

射射

本主題共有 85 則回覆,第 1 頁。